杨直正在无聊之际,秦恭端着两口海碗走了过来,把其中一碗递给杨直。
“首先,我们要敬杨太守一碗,如果没有他的话,估计要短时间内把沙家堡治理到像模像样的程度绝非易事,大家说对不对?”秦恭的嗓门极大,对着下面的土匪头子们说道。
“对!”回答他的是粗鲁的附和声。
“嗯,这就对了,接上来,让我们有请杨大人讲两句,大家说好不好?”秦恭继续说道。
“好!”
“呃,你怎么能让我来讲话,和这群山野蛮子讲话,不是鸡同鸭讲吗?”杨直赶紧走到秦恭面前,悄声说道。
“没事,你尽管说就行了,不是有我在吗?”秦恭豪气地说道。
“这样啊,那我就试试吧。”杨直听到有秦恭压阵后,这才脸色一正,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
“各位同僚,今日杨某能在这沙家堡与大家会聚一堂,实属缘分,其实我早在都城做监察御史的时候,就听过各位英雄的匪名了,特别是首恶范天良,不过他既然已经伏诛,唔!”杨直刚说到这里,秦恭已经脸色大变地跳过去捂住了他的嘴。
这个家伙估计书读太多了,脑子坏了,竟然在这种时候说那样的话,这不是摆明了让这些土匪下不了台吗?
“各位兄弟,大家不要介意,杨大人口直心快,刀子嘴豆腐心,大家不要往心里去,其实这样更好,像杨大人这样的性格,绝不会和大家秋后算账的,只要大家现在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后肯定能在沙家堡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秦恭赶紧辩解道。
这些土匪听到杨直居然敢诋毁范大当家,有些人都把手摸到了刀柄上,但听了秦恭的话后,他们脸色稍霁,慢慢地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
秦恭见这杨直太过痴呆,估计难以驯服这群土匪,如果今天没有自己在场的话,搞不好杨直要被这群土匪给点天灯。
虽然自己尽力把他扶上了沙家堡话事人的位置上,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要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是夜,其他的土匪头子都散去这后,秦恭以杨直之名,邀请了三当家、四当家、徐如海三个人到了一间雅室之中。
里面作陪的人,是清昭、石迁,还有吕氏几兄弟。
“来,三当家,再喝下这一杯。”秦恭在军营里把酒量可是练出来了。
他现在的目的,要拉拢三当家、四当家,还有徐如海这三大巨头,至于其他的小虾米,根本不足为虑。
只要这三个人答应全力拥护杨直,相信就算自己离开沙家堡后,杨直也可以高枕无忧,而以他的治理能量,相信用不了多久,百姓们就会获得生存的机会,从此让沙家堡不会像现在这么凋零。
杨直已经被秦恭教育了一番,让他说话不要那么冲,否则的话,等自己一行人到靖州之后,他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的。
杨直原本有底气和土匪叫板, 是因为他知道秦恭和石迁不会扔下他不管,这一下听说几人要去靖州,他傻眼了,连忙虚心受教。
“这个徐师爷,我先敬你一碗。”杨直敬完徐如海后,又各敬了三当家和四当家一碗。
杨直这人虽然迂腐,其实是有大才在身的,他一旦放下面子来搞阴谋诡计,那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所以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杨直许诺了三人一些高职位厚薪水,又许了一些荣华富贵,徐如海三人这才与他击掌为誓,然后又学着绿林好汉的样子,在那里斩鸡头,烧黄绝,结拜成了异性兄弟。
杨直终于在这群土匪中站稳了脚跟, 接下来他需要不停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让一些尚有良知的土匪进入自己的势力,然后再慢慢把一些桀骜不驯的家伙处理掉,他就可以推进自己的想法了。
秦恭举着碗,脸上露出笑意,他看到杨直不像以前那么迂腐,他心里也蛮高兴的。
毕竟同为大渊之人,他可不希望沙家堡方圆数百里一个人烟都没有,以土匪来治理这些州郡他真的是不放心,首先倒霉的就是百姓。
一众人把酒言欢直到半夜三更,杨直送走徐如海和三当家,四当家。
秦恭感觉杨直处事太过刚直,不够圆滑,总觉得这样做会出事情。
“杨大人,你随我出来一下。”秦恭对脸露踌躇之色的杨直说道。
杨直没有说什么,他现在对秦恭完全寄予倚仗之心,秦恭叫他,他自然不会不出去。
到了没有行人的大街上后,秦恭缓缓说道:“杨大人啊!你知道吗?我还是很担心你在这里的安全,特别是几个土匪头子,他们以前都是天不服地不服的角色,你以一介文人,如何驯服他们呢?”
杨直听了秦恭的话,脸色一正,然后双手抱拳,嘴里恭敬地说道:“不知秦小哥可有什么方案和策略?”
“我没有什么策略和方案,但是我观杨大人为人正直,刚而不曲,以你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和土匪们爆发冲突,所以我希望杨大人在以后的语言中,尽量采取委婉之术。”秦恭缓缓说道。
杨直仔细回顾了自己清廉的一生,秦恭虽然话说得有点不中听,但是确实如他所言, 自己这一生都在与贪官们做斗争,得罪了朝廷中大部分的大佬,就是和自己的直言有关。
而现在自己已经不在朝廷重臣之列。
要知道,在朝廷里的时候,他就算把满朝文武加上皇帝得罪了,别人也拿他没办法,谁叫他是监察御史呢,皇帝就算看他不顺眼,也只觉得他忠心可嘉,并不会降罪于他,反而还要肯定他的直言,如果他讲得有道理的话。
但是到了地方,这群土匪可不管你什么直言忠心,他只管自己爽不爽,爽就服你,不爽就杀了你,反正土匪杀人从来不要理由的。
念及于此,杨直仔细朝秦恭望去。
秦恭如此年轻,没想到对人性的研究如此的透彻,而且这小兄弟在一路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自己。
“卟嗵!”
“杨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请起来,别这样。”秦恭赶紧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杨直。
“秦恩公请受我一拜,如果没有秦恩公的话,别说这沙家堡了,就说在沿途的那个小村庄里,我就已经老命不保了,你完全受得起我这一拜。”杨直说完,硬是把这个头给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