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彻骨的寒冷和疼痛,微微皱眉。又能表现出自己的痛苦,又不至于太过狰狞,显得丑陋吓人:“爷……小柔要死了……小柔爱你。爷不要伤心,小柔是心甘情愿替爷去死的。小柔……”
她艰难的咳了一声。心里在拼命的呐喊:我不能死。
嘴上却依旧柔柔弱弱:“为爷死……小柔很幸福……”
男人深深的看她。
目光平静而又冷厉。仿佛又化成利刃,想从她眼睛,扎到她的心底。
她在男人的目光里缓缓闭眼,意识飘飘悠悠的飞远。
也许就这样死去?
虽是大仇难报,但总也能阖家团聚。
一年了,她活的实在太难太累。
仿佛是在做梦。
她漂浮在半空中,身下是一片茫茫的海,海里漂浮着无数冤魂。
那些冤魂抬眼看她,纷纷伸出手臂去抓她的脚,似乎想将她也拉入这茫茫的海。
她惊恐的向前飞,飞时又忍不住回头去看——她看到了爹被热油烧灼得焦黑的脸,看到了姐姐被刀剑割毁的面目全非的脸。
她惊恐的尖叫出声。
叫声一起,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往下拉,飘飘摇摇的往下坠。
只是,坠落的并不是那些有着无数冤魂的海,而是一具躯体。
她感受到自己轻飘的落了那具躯体,身子和手指和每根头发丝,都契合的落入那具躯体,和那躯体合二为一。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自己宽阔的,用金粉描绘着牡丹花的大床上。
东岸坐在她的床头,两列小太监和小宫女低眉顺眼的立在一旁。
她怔了一下,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东岸不可能会来她的院子,即便来了,也不可能坐在她的床头。
那些低眉顺眼的宫人,整整齐齐的排列两排,粗看着,也有十几个人,不再只是她的秋荷冬梅,清风明月。
她怔怔的看着东岸,一双眼眸痴痴迷迷:“哥。”
喊完,忍不住滑落两行泪珠。
她挣扎着起身,想往东岸怀里靠。
东岸眼疾手快的挽了她的手臂,宽宽松松的把她搂进怀里,又拿手一遍遍去摸她的头顶:“没事没事,不怕了,不怕了……”
她在东岸的怀里悠悠叹息一声。
果真还是在梦中。
这样温情的梦,真真愿意长睡不醒。
正是沉溺,听到了一个上了年岁的女人声音。
女人的声音高亢响亮,中气十足:“德海,你麻利着跑一趟,给万岁爷那禀告一声,说主子醒了。万岁爷心里还不定怎么惦记着呢。”
“明月,这儿你熟,你领着小张井赶紧去厨房里给主子做点吃食。做软和点的,主子现在可还娇弱着,别舍不得东西,缺了什么就找你们总管给批去,他要是不给,我找他说理!”
几个小太监连连点头哈腰:“是童姑姑,奴才这就去了。”
方柔侧着眼去看那童姑姑。
马上,见她小跑着走到床前,一脸的关切和慈爱:“主子可是醒了,奴婢这些日子担心得不得了。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