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七翻了翻，这是小红整理的美好代购店的整个账单，起始时间是陈美芳拿到二级代理权的时间，7月6号。
她翻了翻一个多月的流水，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小红，怎么了，我没看出什么来？”
“美芳姐的进货大部分都是新款，现在货源极为紧张！”
因为唐小七在有意控制货源，想利用饥饿营销的模式，在九月中下旬一举打开市场，所以雪纺的新款服装广告铺天盖地，但是货源却极为紧俏，每家代理商都是限额供应的。陈美芳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关系，所以总是会比别人拿到更多的配额，唐小七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我知道，怎么了？”唐小七看着小红，小姑娘扎着马尾辫，大大的眼睛，虽然已经二十岁了，可是因为一直在家务农，没有多少工作经验，脸上的稚嫩气质尚未褪尽。
“最近我来了之后，店里的业绩不是很好，客户的订单少得可怜。我又不认识什么人，到现在还没找到一个新客户！”
唐小七一听，心里很是宽慰，这姑娘责任心强，看着卖不出去货，她心里着急。
“这不是你的问题，不要自责，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顾得上这边，大姐呢，又生病，所以咱们这儿的业绩稍微差了点，不过没关系，等大姐回来就好了！”
“不是，”小红难为情的说道，“我上个周从霞姐哪儿，把之前你们做的客户名单要了一份，我想着既然之前都是老客户，那么挨个试试，没准还能有订单，可是我打了一圈电话，多数都是客气几句就挂了，有个别的问了问价格，我就按照美芳姐的价目表报了过去，他们说贵。”
“贵？”唐小七一愣，现在的价格可是比自己干代购店的时候降了不少，也只有新款的雪纺套装才勉强能和之前的持平，那里存在贵的说法，“不会吧，我很清楚我之前的售价和现在的售价，不存在贵的说法吧？”
“我查过了，的确是贵！可能新款的服装没有对比，你看不大出来，你可以看看老款的；”小红说着又拿出一本手抄的账单，是去年唐小七和胖霞的销售记录，她指给唐小七看。
一款老式雪纺春装，在账目表上的价格是一万一千块，后面小红特意标注了去年的售价，九千三百五，差了一千多，唐小七认真的琢磨了一下，她明白了，因为时间长了的缘故，她印象里的价格，都是不含折扣的，所以和账单上的一致，
这么一对比，唐小七就发现了问题所在，陈美芳报出去的价格都是不含折扣的，难怪会有人说贵。
“那你没和客户说么，我们是可以在报价的基础上打85折的么？超过一箱是可以打八折的！”
“说了，可是他们好像无动于衷。”小红呡了呡嘴唇，然后很认真的说，“我觉得有点儿奇怪，所以今天我特意去了当时最大的一家客户那里。”他说着指了指一家名为“晚秋”的金融公司。
“他们家去年一直从七哥和霞姐这儿买套装，作为女员工的工作服。也是去年一年，采购量最大的，可能是因为他们的人员流动性比较大，所以来了新员工都会定咱们的衣服。”小红说，“今天早上忙完，正好有时间，我就坐车去了一趟，在前台，我看见他们的女性工作人员还是穿着咱们的服装，前台的女孩和我差不多大，穿得是最新的夏装。我和她攀谈了一会儿，发现还是老乡，我就问了问，是不是换了工作服，她说没有，一直穿雪纺的。我就很奇怪，要是一直穿咱们的衣服，为什么最近一个订单也没有。我就问她，是不是最近公司没来新人，她说不是，最近因为招聘了很多新毕业的大学生，反倒是新人最多的时候，差不多有一百七十多个新人来报道了，女生有一百多。”小红说着，翻了翻自己的小本子，核实了一下数字，又道：“一百二十一个！”
唐小七愈发奇怪了，等着小红继续往下说，“我不敢问太多，也没跟她交底，随便说了个理由骗过了她。我回来就在账单上对了一下，七哥，你看，”小红指着夏装新款套装的条目说道，“一百二十一件，客户是金山贸易公司，价格是代理商价，打了六折。”
“这有什么问题？”
“看账目是没问题，可是我查过了，江州一共只有三家金山贸易公司，一家做软件的，名字只能说象，还不完全对，另外两家一家在开发区，一家在新城区，都是做五金劳保的，我问过了，他们都根本不需要咱们的衣服！”
小红说着，翻开自己的小本，“可是，美芳姐的账单上，绝大部分的货都卖给了这家公司，折扣都是最低的。”
唐小七吃惊不小，仔细看了看账单，小红说得没错，虽然账目上金山贸易公司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可是每次的采购量却是很多的，粗略的扫了一样，从数量上看，销售量达到了90％，她的心里也恐慌起来，隐隐的明白了小红的担忧。
可这还不是最令她震惊的。
“七哥，我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你看，”小红递给唐小七另外一份手抄的账目，“这是周城的销货清单，我问他们的服务员要来的，她们的客户，大部分也是这个金山贸易公司！”
唐小七想了想，周城的代理商是她的校友魏荣磊，她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魏荣磊曾追求过大姐大，这么想着，不由得冷汗下来了。
“小红，你的结论呢？”
小红沉默了，只是低头看着账单。
“没关系，就咱俩，你说说你的真实想法。”
小红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大着胆子道：“我觉得这个金山贸易公司很可疑，他们从我们这里和周城那边，低价拿到了最新款的雪纺套装之后，倒手卖给了晚秋这样的企业，赚中间差价。”
小红还是说得很谨慎，唐小七点了点头，有些话只能她说，“应该是大姐在中间搞得鬼！”
小红的眼前一亮，她其实最想说得就是这句话。
“金山贸易公司或许是不存在的，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把货利用这个公司的名字买走，然后再卖给了我们之前的老客户。”
小红点了点头，道：“因为货源紧张的原因，市场上对于新款的衣服，甚至有人愿意出高价，比如晚秋，因为她们是工作服，不统一着装很不合适，所以有时候货源紧张，她们不得不找一个稳定的货源。这中间的利润相当可观。另外，我说些我不该说的话，”小红说道，她的脸通红，显然自己也不太情愿讲出来，“金山贸易公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结算过，所以美好和总部也从未结算过，货款差不多快九百万了！”
唐小七点了点头，这个她是知道的，陈美芳一直说客户没有回款，又是创业初期，所以她没钱上缴，这个问题并不是陈美芳一个人遇到的。唐小七也没办法，幸好雪纺总部那边是货到之后两周内把货款结清，给了她不少时间，她又在梅新竹的帮助下从银行拿到了一千万的低息贷款，所以眼下可以撑得住，但是当小红说出“九百万”的数字的时候，她还是被深深的震惊了。她还没仔细核对过欠款，大概数字她记得没有回款的总额大概在一千两百万左右，没想到陈美芳一个人就占了一半儿还多。
“这个情况就又有点儿不对劲了。”小红说着自己的看法，“我们现在基本上是供不应求的局面，很多人巴不得拎着现金来买衣服呢，几乎没有回款困难的，偶尔有那么几家，大部分也都是新跑下来的客户，存在着一些信任关系的问题，所以要求收货后付款，我们现在所有的未回款记录，应该都是这部分原因产生的。但是这样的客户，往往采购额都不是很多，不可能压滞上千万的资金的。
金山的采购量这么多，又无法回款，我担心它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或者说是风险。
我特意查了一下金山贸易公司的收货地址，在新城区的万光花园，可是我打电话过去，那边的电话没人接，我让那附近的同学替我跑了一趟，他和我说，那个收获地址是万光花园外的商铺，里面简单装修，他找物业问了问，说是一个月之前租出去的，租金六百，但是物业的人和附近开店的人，从来没见有人来过。”
唐小七的汗都下来了，她想起了梅新竹对陈美芳的评价，难道不幸真的被她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