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影面色变得煞白，她看着唐虞，
“你竟真的这么狠心。”
唐虞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丫头看着唐影，“你快说呀，我们姑娘这是被送到哪里了。”
唐影眼睛中闪过一抹黯然，“朱长老带她离开的，至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唐影看着君天宸。
“很多都是朱长老的主意。”
朱长老常年生活在长安，也是他告诉自己君天宸的软肋是林之沐。
否则，她刚从蜀地踏足长安，怎么可能会对君家的事了解的这么多。
“朱长老？”
君天宸微一沉吟。
朱，褚~
君天宸眼眸瞬间黑了下来。
当年褚师春一案，林之沐拼着背后中一箭，两个膝盖骨差点碎裂。
这才将那褚师春诛杀马上。
后来，褚家谋反之案，就像点燃了炮仗，就这样一连串燃了出来。
褚家大清洗，唯一漏网的
——还有褚家常年在外的大儿子。
林之沐看着那瘦高竹竿一般的人。
“我和你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吗？”
林之沐看着他，她从见他第一面起，就知道最想杀她的，不是那唐影。
而是这个看似听命唐影的瘦高之人。
那人看着林之沐，“林姑娘好观察力。”
他转过头来看向林之沐，“就是不知道林姑娘可记得五年前，因为姑娘而死的褚家满门。”
林之沐眼中带了惊讶，“你是褚盛江？”
褚盛江的名字并不在褚家的族谱之上，是以并没有他。
但是后来，无意是怎样听说的时候，褚盛江这个名字，早已经可以推开在记忆之外。
褚盛江看着林之沐，眼中带着杀意。
“我褚家七十二口人，我要一刀刀从你身上讨回来。”
褚盛江右手一扬，林之沐意识变得涣散。
她便能感觉到，一把冰凉的东西就在自己脸上动来动去。
林之沐本就腹中内力空空，提不起力气。
这番折腾，更是气泄如泥。
林之沐重新有了意识之后，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一个胖女人。
这女人慈眉善目，看起来就是村里田间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大婶。
林之沐盯着这女人看，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
那女人忽然笑了，“我的好闺女，你不认识我了么？”
“我可是你最亲不过的娘亲啊。”
那女人笑着，眼中忽然渗出狠意来。
就是那熟悉的一抹狠意，林之沐知道了。
面前这人，正是恨她入骨的褚盛江。
“你~”林之沐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林之沐心中忽然想到，自己就像那案板上的肉，就等着对方随时的一刀。
这样的感觉，林之沐一点都不喜欢。
褚盛江看着她，“不要用你那样的眼神看我。”
褚盛江一言既落，忽然说道，“看吧，随你怎么看，等到了我父亲的墓穴，你便再也没有睁眼的机会了。”
褚盛江看着林之沐，“我要将你一刀一刀剐上七十二到，告慰我褚家的在天之灵。”
林之沐看一眼已经偏激的褚盛江。
昔年，是褚师春鬼迷心窍和突厥来往，为一己私利将大元情报窃取给突厥。
她不过是奉命做了该做的事。
要是再有那样的机会，她还会那样做。
但是林之沐想要说的话只能藏在肚子里了，因为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褚盛江牵着林之沐重新走上了长安大街。
在众人眼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拉着走路都困难的女儿。
那女儿长得又矮又丑，脸上生满了脓包，有的脓包已经流出脓血。
虽然是可怜这对母女，但看一眼也不想再看。
实在太丑了。
甚至都怕那女儿身上的脓血顺着视线流到自己眼里。
就这样，几乎没有任何盘查的，这一对老母女走了很远。
长安大街已经戒严。
一队人马刚刚过去，不过一刻钟又一队人马挨个寻找。
短短半个时辰，过去了三拨人马。
褚盛江看着林之沐，“看来那君天宸对你果然是上心。”
“但是”， 褚盛江看着林之沐，“不要妄想着动什么脑筋，现在即便是君天宸亲自站到你面前，也认不出你是何人。”
就在褚盛江话音一落，后面一个侍卫声音忽然响起。
“站住。”
褚盛江背脊一僵，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来。
他看着那人，脸上带着笑，“差爷。”
那官差看着褚盛江，将手中的告示拿出来，“你可见过这两个人？”
褚盛江看一眼那告示上画的人，画上赫然便是他与林之沐的模样。
“没见过啊官爷，这二人可是犯了什么事？”
官差看着面前的老妇人缩成一团，即便是官差，恻隐之心也起。
“没见过就算了，这二人可是朝廷和齐王重点寻找的对象。”
“有见过的话通报官府，朝廷重重有赏。”
那官差看着面前的“老妇人”，“你要是见过的话，就能不用行乞了。”
官差看一眼林之沐，视线瞬间移开。
“你们走吧，路上小心。”
“老妇人”千恩万谢，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此地。
林之沐看那官差眼睛看向自己，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的马上移开。
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易容的面目全非。
林之沐想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脸，想看看这张脸是什么模样。
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眼看城门在即，马上就要出城。
只要出了城，人群便就此散开，那可无论是谁，再找一个人就难了。
林之沐感觉到身边的褚盛江呼吸停滞了一瞬。
褚盛江眼睛里闪露一抹兴奋，“我要在他眼皮底下，将你带出去，然后在我父亲面前将你活剐而死。”
“让你祭奠我死去的褚家之人。”
忽然，林之沐耳朵一动，褚盛江全身亦紧绷起来。
身后有人驾马直奔而来。
林之沐知道，那个人就是君天宸。
林之沐心中出现期待，却又带着无数的紧张。
她现在这样的样子，君天宸能认得出来吗？
褚盛江带着林之沐，一步一步继续向前挨去。
林之沐看着那没有停止，直奔而去的那坐骑，林之沐的心渐渐变凉。
她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更不要说君天宸。
但是，就这样看着君天宸驾马直奔前面而去。
连头都不曾回。
林之沐心中还是带了些许的失望。
城门就在眼前，褚盛江很快便要出了城门。
再走几步，再要找到他们，就真是难上加难。
林之沐已经死心。
就在他们一脚要跨出那城门之时，君天宸忽然驾马掉了一个头。
他牵着座下之马，看着等着要出城的众人，声音冷声而起。
“关城门。”
关城门~关城门~
城门之上，一人扬旗喊道。
那城门随之重重阖上。
在城门阖上的瞬间，身后一片谩骂声响起。
君天宸俯身看着众人。
“君某爱妻被人掳获，君某寻妻心切，望各位体谅。”
他手握缰绳，眼睛在人群中一扫而过。
他看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眼一世界。
林之沐瘫倒在“老妈妈”身上，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林之沐心中已经不抱期望，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即便和君天宸面对面。
他也认不出来。
君天宸一眼略过之后，声音忽然响起。
“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所有人的目光就移向君天宸视线所及的地方。
君天宸看着的，就是人群中衣衫褴褛的一对母女。
那五旬妇女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见大人物的畏惧。
“您，您是在叫我和女儿吗？”
演得真是好。
林之沐在心中称赞一声，脑袋靠在那“女人身上”，依旧抬不起来。
她听到那女人说道，“我女儿得重病，我带她去看病，这便要回去了。”
“大人您有何贵干吗？”
君天宸看着那女人，身上带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让你女儿抬起头来。”
民妇看着君天宸，“大人不要强人所难啊。”
君天宸笑了，薄唇吐出四个字来，“强人所难？”
他下马。
一步步走到那老妇人面前。
君天宸冰冷的气息一点一点渗漏出来，
他看着那个女人，“褚盛江，久等了。”
林之沐心扑通扑通跳着。
他是发现了吗？
他能认出被易容成这样的自己吗？
林之沐的心正自狂跳，下一瞬，微凉的手就握上她的手腕。
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那个声音好像从天边传来的天籁之音，
君天宸看着她，“受苦了。”
手腕上传来一个力道，强硬却不失温柔。
林之沐就感觉自己被拉着向后飞去。
就在向后退去的同时，他们刚刚所在的位子被人齐齐包围。
那女人——褚盛江就这样被包围在中心圈中。
君天宸一手揽着林之沐，另一边向褚盛江看去。
“为了躲我，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没有力量支撑的林之沐，就像烂泥一样，全然倚靠在君天宸身上。
君天宸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闻着君天宸身上清新熟悉的气息，林之沐眼睛中都要垂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