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林之沐和季全非再入娲皇山,竟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先前经过的那个山洞。
那个山洞竟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们也再没有见到山上的两条巨蟒。
就连那娲皇石也不见了。
吴兢将身上携带的雄黄从左手抛到右手。
眼睛中带了惋惜,“看来这是没用了,白让我嫂子操心了。”
林之沐和季全非没理吴兢,他这个神一般的人物,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测他的想法。
如果前几日的事情不是林之沐和季全非共同经历。
后来屋内又出现了那本不该出现的东西。
他们一定会以为原来发生的事情只不过经历的是一场幻象。
否则,原本存在的东西,怎么会消失的这么干净。
三人找了一上午,就在一无所获的时候。
林之沐脚下一软,她低头向下看去。
只见尘土的掩盖下,一张画卷隐藏在尘土中。
林之沐低头,将那画卷抽出来,拂去了画卷上的泥土。
泥土的痕迹既去,便露出了画卷上的东西。
画卷里那女子的脸已经看不清,她臂上是纱裙遮盖。
纤细的右手上,右手缺了一指。
林之沐盯着那缺的一指看,那指头在指根上截断,新长出来的地方是一个齐齐的伤口。
“你在看什么?”
吴兢挤过来看,也看到那张画册。
“这是什么东西。”
吴兢看着林之沐手中的画册,“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女人的画册。”
林之沐看他一眼,“那个山洞里面挂得全部是这样的画册。”
现在画册在,山洞却不在了。
正自沉思间。
季全非声音在前面响起,“阿沐,过来看这边。”
林之沐和吴兢抬脚过去。
却见季全非手里也是一样的画卷。
那画卷上女子的脸都已模糊不清。
唯一一样的,就是右手小指地方,那里空荡荡的,就是残缺了那么一处。
这样的特征实在太过明显,林之沐很快便想到了冯柔蔓。
同样是九指的冯柔蔓,和这画上的人可有什么关系。
如果画上之人与冯柔蔓有关,那洞里的主人会不会是与冯柔蔓有关的人呢。
林之沐轻轻揉着太阳穴。
和冯柔蔓有关的——
乔老板和冯藤?
来娲皇山,一共花了一日一夜的功夫。
就在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线索的时候。
山下传来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足可以让在场的三个人为之颤栗。
娲皇镇有名的玉雕大户,冯柔蔓的哥哥,乔老板的大舅子。
冯藤,死了。
就在自己房里,在睡梦中安静死去的。
三个人当日便骑马下山,赶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到了冯藤卧室。
早在三人来之前,仵作前来验尸。
死者肠胃中并无中毒症状, 银针上也并无发黑症状。
不是中毒而死。
仵作结论,窒息而死。
林之沐视线向周围看去,封闭的空间。
屋内没有人进来过的。
她看着那张床,脑子里浮现一场画面。
冯藤在床上躺着,一人站在窗前,眼睛闪过恨意,就这样捂住他的口鼻。
冯藤挣扎不过,就这样窒息而死。
林之沐看着周围,那是谁,竟会这么恨冯藤呢。
林之沐看着冯夫人,“冯藤在这里可有什么仇家?”
冯夫人,“没有什么仇家的。”
冯藤是生意人,做事素来活络,哪里会有这样不共戴天的仇人。
林之沐眼睛看向坐在凳子上,一直安慰冯柔蔓的乔老板。
冯藤死后,谁获利最大。
林之沐脑子想一圈,就她所能考虑的范围,莫过于乔万金乔老板。
冯柔蔓和冯藤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冯柔蔓最听冯藤的话,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
那么,乔老板与冯藤的死会有什么关系吗?
乔老板一门心思的安慰冯柔蔓,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列为第一号怀疑的对象。
林之沐考虑的是另一件事。
原本她怀疑娲皇洞与乔万金或者冯藤有关。
但现在冯藤已死,难道那娲皇洞的主人会是乔万金?
她本来冲着娲皇石而来,现在娲皇石也没了下落。
她该从什么地方获取娲皇石。
就在林之沐将众多疑点考虑在内的时候。
就听前面一个声音响起, “冯氏,冯氏何在?”
冯氏穿了一身镐素,从人群中走出来。
她的眼睛红红肿肿,头发也带了些许的凌乱。
林之沐看她一眼,在心下叹一口气。
身为冯藤的未亡人,冯藤既死,她该怎么办。
本来不甚宽敞的屋内,挤进来几个官差。
冯氏眼睛里有着疑惑,她走一步向前,“民妇在。”
“你就是冯藤的妻子冯氏?”官差斜眼看着冯氏。
“正是民妇。”
官差上上下下看她一眼。
“没有错了。”
那官差向后一招手,喊道,“给我抓起来。”
几个官差应声而上,铁链便这般拷在了冯氏纤细的手腕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
冯氏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那一厢,冯柔蔓忽然抬起脸来,她看着这边的变动。
几步走上前来,“你们凭什么抓我嫂嫂。”
乔老板跟在冯柔蔓身旁,视线亦向几个官差看去。
乔老板声音在冯柔蔓之后响起,“各位差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兄嫂向来恩爱,嫂子怎么会杀自己的夫君。”
那官差笑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怎么不知道他们恩爱是装出来的。”
装出来的恩爱,只为掩人耳目。
官差看着冯氏,“有人看到你在厨房鬼鬼祟祟。可是你在冯藤食物里下毒,继而毒害冯藤。”
“只为贪图家业。”
话音一落,林之沐笑了。
季全非正待说什么,却被林之沐拉住了袖子。
林之沐看一眼季全非,看到林之沐的唇无声说了几个字,“静观其变。”
冯氏人缘素来不错,自会有人替她说话。
林之沐扫一眼吴兢,比如身旁的这位。
“有没有搞错。”
吴兢果然没有让林之沐失望。
他一双招风耳气得发红。
“你们衙门的仵作验出来的结果是窒息而死,你现在说是让我嫂子毒死。”
“是你衙门的仵作不中用,还是你们这些官差不中用。”
吴兢大步走上去,一手拉住冯氏皓腕上的铁链。
身子转向几个官差。
“你们要是觉得冯藤死了,就没有人给她做主,就随意欺凌,你们试试看。”
季全非看着吴兢,眼睛划过一抹欣赏。
乔老板也没有料到吴兢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眼睛中亦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好小子,没白蹭这么几年的饭。
吴兢虽然平时不着调,却在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上很是上心。
在正儿八经的事情上,从没有人敢小觑。
那官差本就是欺软怕硬的,看到吴兢这么一个硬钉子,当即便软了下来。
“吴先生,”
官差看着吴兢,“衙门只是日常问话,没有什么问题就放回来了。”
“您不要为难小的们。”
吴兢斜眼看着他们,“只是日常的问话,为什么要说她是嫌疑犯?”
“你是欺负我什么都不懂吗?”
吴兢看着那些人,眼睛中就渗出狠意来。
“不敢不敢”
吴兢放开冯氏的铁链,他看着冯氏道,
“我们给你撑腰。”
他看着官差,“我们跟着去。”
就这样,一干人浩浩荡荡前往了县衙。
一路上走着,林之沐忍不住地想。
为什么她走到哪里,哪里都有这样的现象发生。
她看一眼朗朗青天白日。
难道她真的自带煞气,她所到之处都会有这样流血的事情?
她看一眼冯氏纤细的背影。
这个女人和冯藤的死会有关系吗?
冯藤死了,她膝下无子,对她并没有什么丝毫的好处呀。
转眼间,几人已到了县衙。
县衙依旧是往常的县衙装扮。
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就刻在牌匾上。
但有哪几个可以真正做到明镜高悬呢?
县令是一个很瘦的人,乍一看上去就像一个修长的竹竿。
他也没料到就传唤一人,居然跟了这么多人过来。
他看着台下的几人,“谁是未亡人冯氏?”
冯氏低下头,脸上带了几抹泪珠,
“民妇冯氏参见大人。”
县令居高临下看着她,“有人看到冯藤死的那一晚,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待在厨房,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