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忽然下起了细雨。
君临忽然想到自己晒的衣服还在后院,不由得又开始了忙活。
刚收了两件,少年就闻到了饭菜香从厨房里飘来。回头看去,只见陆凝霜井井有条的在厨房里忙碌,已经有好几道大菜已经出锅,被她端到了饭桌。
桌上有红泥小炉,温着清香的小酒。她说今天客人要来,一切打点得都很庄重。
看着她掌勺做菜,小心翼翼的尝一口味道,不知道自说自话什么。君临只觉得心中有说不出的暖意。
收好了衣服,他准备去厨房里打打下手。可还没走进去就被陆凝霜赶鸭子似得碾了出来。
他心想自己好歹也烤得一手好肉,怎么如今就这般入不了这丫头的法眼。百无聊赖之下,少年只能搬着一条凳子坐在竹屋门口看雨,可看了还没两眼,就有人轻扣着院门。
客人已经来了。君临起身开门,即便做好了准备,仍旧是被熟悉的面孔弄得有些惊讶。
来人真是萧无剑和柳清漪。
君临一时迟钝,竟是忘了请两人进屋。好在萧无剑从来不在乎主客礼仪,自己侧身挤了进来。
柳清漪歉意的对着他一笑,方才把君临从迟钝中拉了回来。
“怎么?是不是打扰了你们两个?”
“哪里哪里。”君临连连摇头,总觉得柳清漪给他一种不同往日的感觉。
她今日打扮得有些端庄典雅,一身锦衣罗裙,有些像是丹山的明依师叔。而她的眉目间常在的郁结今日也没有瞧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明媚。
这样的柳清漪,更有些自信迷人的韵味。君临虽然只是欣赏,可仍旧让对方有些不适应。
“君兄,难不成是我的妆花了?”
“没有没有。”君临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光有些逾越,柳清漪今天的淡妆画得极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遮蔽了细雨,没有留下一点瑕疵。
“赶紧进来。”
君临不能让两个好友站在在雨中,连把他们请进了竹屋。陆凝霜也听到了响动,从厨房里传来歉意的声音:
“萧兄,清漪姑娘…等凝霜先做完这最后一道菜再招呼你们。”
“跟我们何必客气。”柳清漪笑了笑朝着厨房回话道。一旁萧无剑进门搁下了背上的剑匣,沉默的坐在了桌边。
君临见他似乎有些心事,以后的看了柳清漪一眼。可后者似乎也不知道剑客的情况,无奈的微微摇头。
“来,喝杯酒驱寒。”
君临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了萧无剑的身边,他拿起了温热的酒壶斟了几杯酒,递给了萧无剑和柳清漪。
却不料萧无剑一把夺去了酒壶,把酒倒在碗里。君临拿他的性子毫无办法,只得尴尬笑道:
“拿碗也好,家中酒多得是。”
说罢,他也给自己倒满了一碗,举酒相迎。这时候陆凝霜也端着最后一道菜走了过来。
见两人话没开说就这般豪饮,白衣姑娘嗔怪了看了两人一眼道:
“先吃些饭菜再喝也不迟。”
辛苦一场,弄出五菜两汤。自然容不得人忽视。柳清漪理解陆凝霜的心思,跟着落座道:
“还不快尝尝凝霜的手艺。”
听她这话,萧无剑才放下了酒碗。陆凝霜又转身进厨房拿了新碗给她,这才安心的坐了下来。
有酒有菜,很快便拉开了话匣子。只不过这话题多半还是两个姑娘家之间的寒暄。君临由衷的称赞了几声桌上的菜肴,和萧无剑斗起了酒来。
“若是运功解酒,可便算是输了!今天君临就看看,究竟是萧兄你有几分海量。”
“若是你输,该当如何?”萧无剑虽然觉得这比试不如直接打上一场,可还是在柳清漪暗示的目光下应承了下来。君临自问剑道上的功夫不如他,可喝酒却是不惧。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脑热,他忽然祭出了一件宝物拍在了桌上。萧无剑瞥了一眼,便也移不开目光:
“你这是来真的?”
桌上那宝物看似古朴平凡,可是几人都见识过其真正的威力。便是陆凝霜看到也不由微微皱眉,有些不悦的看着少年道:
“拿五行旗来赌,你这还没喝多少怎么就上头了?”
没错,君临拿出的宝物正是身上的土灵旗。也不知他是不是也弄错了什么,面上分明有几分后悔。
不过很快,他就咳嗽两声掩饰了尴尬,拍了拍胸脯道:
“放心,我就不信他能赢我!”
“既然你这么有自信,倒不如换一种赌法。”萧无剑沉吟一声,又激了君临一句:
“就怕你不敢。”
毕竟饮了多年定海师兄的酒,君临自问酒量不差。当下他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敛足了气势道:
“有什么不敢,只要不论剑道,君临奉陪。”
“好!”
剑客的气势也不弱,两口便干下了一碗。他起身指了指院外,对着君临道:
“你我不用灵力,不动神念。就在院外摆七坛子酒。谁若能抢饮得多,便算是谁赢了…”
“抢饮?”君临第一次听说这般斗酒的法子,一时也来了兴趣。不过这回他聪明了些,借机讨了个公平。
“要是你输了,当如何?”
“要是我输了…”萧无剑看了一眼门口随意放着的剑匣,咬牙道:“便把寒煞给你。”
此语一出,另外三人都是一惊。柳清漪无奈的看着萧无剑和君临,喃喃叹息一声:
“两个败家子…”
陆凝霜看这两人是真的较起了劲,也不好出言扫了他们的兴头,她准备起身去多拿几坛子酒,却被柳清漪一把拉住。
“他们要喝自己去取,我们两个说我们的话便是。”
“也好。”陆凝霜点点头,跟柳清漪对饮了一杯。比起两个男儿,她们的酒喝得秀气,话自然也说得贴心。
看君临和萧无剑提酒走出了屋门,陆凝霜开始跟柳清漪说着悄悄话。
“你跟萧兄成婚之事,筹备的如何?”
“家中都已经安排,日子定在了七日之后。”柳清漪面色微红,也不知道是那一杯酒的作用,还是因为陆凝霜问的婚事。
不过很显然,她脸上的明媚正因此事。陆凝霜也为她高兴,微微笑道:
“好事多磨,你们两个总算是要结连理了。”
“是啊,一路走来,真可谓是多磨。”柳清漪支着下巴,侧着脸和陆凝霜说道。
“为了让爹爹答应这门亲事,萧哥也没少吃苦,好不容易取了这把寒煞剑,闯出了一番威名,结果现在竟然拿出来和君兄赌酒。”
说道此处,柳清漪捂嘴一笑,看了一眼门口的寒煞剑道:
“凝霜妹妹,我可先说好。若真的君兄赢了,这把剑你可要退回来。”
看着柳清漪眼中几分狡黠,陆凝霜也跟着做戏轻哼,她把桌上君临留下的宝物藏进了袖子里,眨了眨眼道:
“那这面旗子,你们也不能拿走。我还得留着它,松土种菜。可比锄头好用多了。”
堂堂土灵旗,在君家竹屋竟是做如此之用。柳清漪噗嗤的笑出声来,拉着陆凝霜的手道:
“没想到你嫁给君兄之后,会变得如此贤惠。只是…你把家里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把君兄当少爷一样照顾…就不怕他习惯你了你的好而忽略了心?”
忽然柳清漪收起了笑容,她看到陆凝霜手中起了的小茧,心里一疼。
“当然怕。”陆凝霜的笑也凝固了起来,她喝了一杯酒,看着自己苦心经营温馨小家,不知为何有些黯然。
“我有一种感觉。”她连饮了两杯,引出了藏了很久的心事。
“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感觉究竟怎么来的,但我就是觉得,如果我不努力,不让他时时刻刻觉得我很好,就会有小狐狸精跳出来抢走他。”
在柳清漪的记忆中,陆凝霜很少说出这样柔弱的话。她沉默了良久,也饮了两杯酒下肚。
她脸上散开的红晕中,突然也有几分担忧。
“其实…我也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和你有些不一样…我的感觉是…”
“不管我怎么努力,如何对他好…可我总觉得他的心里住着一个人…”
“什么人?”白衣姑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试探的问了句:“小狐狸精?”
柳清漪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了门口的那把寒煞剑,最后目光落在了门外斗酒的萧无剑身上。
最后她琢磨着那莫名的情绪,她轻叹一声道:
“一个…我好像永远都没有办法取代在他心里地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