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丛雄没有儿女,只有一个私生子林耀,虽然没有认祖归宗,可是林丛雄对他的教导和重视,摆明了百年后是要传位给他的,而且这一次让林耀作陪,明面上是为了席凌轩庆祝,实则是让他和公司这一批年轻的骨干多聚聚,培养默契。
林耀中途离席去洗手间的时候刚好看到在外面打电话的宋婷,两人不算熟识,却也相互之间打了个招呼。
他回来的时候特意往开着的包间门里看了一眼,也不算有意,只是在想是谁和宋婷一起的,刚好那件包间也打开着。
这一眼正好就看到乔丝言坐在扶手椅里,一边看包厢的电视一边慢慢品着一杯伏特加。
也许是这一刻乔丝言看过来的眼神太过的勾人,也许是别的,反正当时林耀的脚步一转,就进了包间。
“乔小姐。”
林耀还没坐下,就听乔丝言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两个意思,一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乔丝言这个包间,一个是为什么会出现在钟会。
看了看乔丝言,林耀若无其事的坐下,到底是商业中的人精,四两拨千斤的:“哦。”了一声。
“乔小姐说话真是快人快语。”说着慢条斯理的在乔丝言对面坐下。
“我让人给宋婷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必须要三十分钟以上。”乔丝言看着林耀,又看了看手表:“你我之间的谈话时间,保险来看,只有一刻钟。”
一刻钟,十五分钟。乔丝言啊乔丝言,果真是有意思。
林耀笑了:“不知道乔小姐想要与我说些什么呢?”
“你如说你的母亲。”乔丝言开门见山:“你为什么不认祖归宗。”
林耀的脸色依旧不变,只是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乔丝言没有看林耀,而是看着自己手上的酒杯,又像是看着一叠资料,说不上认真,甚至有那么一些的漫步经心的感觉。
“你的母亲早年与林氏总裁有过一段情,只是后来林丛雄令娶,你母亲她嫁,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你。刚巧你母亲嫁的那个人也姓林。”
“乔小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乔小姐,你这话可就有些让人误会了。”
林耀却是早就知道,他进入林氏,林丛雄对他就格外的厚待,真正要说起了怀疑,应该是无意间从林丛雄那里看到自己妈妈的照片开始的。他父亲早逝,母亲在他大学的时候也病逝了,给他留下一间小屋,整理他妈妈遗物的时候,就翻到过一些东西,东西很久,却被收藏的很好。
这些东西里面,其中有一样就是她妈妈与林丛雄的合影。
被藏在他周岁的照片后面,如果不取出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她妈妈藏了那么一张照片,还是在他周岁照片的后面,如果不是林丛雄对他太过厚待,如果不是当年乔丝言这件事情发生,林耀不会一时鬼迷心窍般拿了一根林丛雄的头发,两人DNA的化验,亲父子的铁证。
这些在被乔丝言扒拉开,也不过时林耀一个眨眼而已。
“我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你也知道,甚至林丛雄也知道。”乔丝言看着林耀,林氏针对容氏与钟家,绝不只是商业上面的纠纷,而林耀这一条线索,也是当初艾米给她的资料里面记录的。
当年的苏朋把一切都调查的很详细,所有与容氏与钟家有关的事情,一条一条厚厚一大袋子,只是苏朋的调查似乎是点到即止,后来乔丝言接下去才查出来很多想不到的。
当年的钟元佳酒驾害死的两个人里面,出了一个是苏朋的至亲外,还有一个便是林耀的母亲。
当年的苏朋与林耀都不闻一名的小老百姓,家大业大的钟家自然会为了爱女收拾尾巴,为了保险起见,更是将钟元佳送出了国。
然而不得不说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欠下的总是要还的,当年的苏朋,如果不是因为秦大,凭借着这些呕心沥血调查来的东西,别说钟元佳,就是整个钟家也会与容氏一样岌岌可危。
而林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
乔丝言决定,和苏朋一样。
苏朋的身体也是因为秦大,所以放弃了报仇,可是因果循环终有报,她将行刑的刀子递给了满心仇恨的乔丝言。
而现在的乔丝言并不能手眼通天,所以,她将所有的材料以及收来的证据送到林耀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乔丝言,林耀有些看不明白:“你为什么知道,我一定会报仇。”
“你找过苏朋吧。”乔丝言看着他:“你很爱自己的母亲,所以,一查就查了这么些年,就算没有我这些,你早晚也会查到,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
“所以你只差证据,而我有,我和你一样恨着某些人。”乔丝言苦笑:“当初留下来是为了亲手把某些人送进监狱,而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和苏朋一样,能够把四两拨千斤,玩的那么完美。”
乔丝言不是苏朋,没有她的忍辱负重,早些年的苏朋,为了一个线索,可以在钟家卧底,可以用三年考上化验师,应聘进了化验所,拿到当年作为记录的钟元佳车子上面血迹的测验。可以从血液分析里面,分析出种种……
一千种的可能里面,只有一条是正确的,而苏朋有毅力查验到最后一条。
乔丝言做不到,单单就是现在,他已经被容谨遇禁锢了。
“乔丝言……”林耀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女子,就如很多年前,看到那个同样清瘦的苏朋。
“你找了苏朋三次,我也找了苏朋三次。”乔丝言笑了,笑的有几分悲哀。
从最初对苏朋这个人的神秘好奇,到后来的羡慕,现在乔丝言甚至有了一些嫉妒了。
极度她有秦大的救赎,嫉妒她可以将仇恨找到继承,嫉妒她可以放下,可以自在……
可是乔丝言也知道,即便没有苏朋,她依旧不会放弃,她回来的目的就是报复,可是报复的道路,比她想象的还要荆棘,还要无助。
容谨遇的禁锢,对于乔丝言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而这种折磨,让她在原本可以大大方方的接受,然后更轻松的报复,然而原本的康庄大道,在面对容谨遇三个字的时候,变成了不可遏止的挑衅。
乔丝言无法想苏朋那样忍耐,忍耐着接近,忍耐着……
所以当苏朋接了她的电话,听出她声音里面的疲惫,甚至给了她一条林耀的线索时,乔丝言是真正的崩溃了。
她想要结束,将执邢的刀子交给同样有着滔天恨意的林耀手上。
席凌轩在林氏,所以乔丝言最后一次给席凌轩电话,最后一次利用了席凌轩,得知了林耀的是不是真的和她一样没有放弃仇恨。
最后一个电话给季小月,让她在乔丝言拨通她的手机后,打电话托住宋婷半个小时。
三个电话,只是临时起意而已,可是乔丝言却带着一种决绝。
这样的决绝,落在林耀的眼里,就有了几分悲切。
“这个优盘里面,有所有证据?”林耀拿起乔丝言早就放在桌面上的优盘,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开。
乔丝言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你不怕我……”
乔丝言闭上了眼睛,疲倦的说:“我已经把能够安排的都安排了,至于做不做,是你的事情。”
“我曾经找过苏朋三次,第一次是在陆彬的事情之后,我发现她是当年车祸的另外一个受害人家属,于是想要认识一下。当年的苏朋很年轻,心态却老成,人更谨慎。当年我约她见面的咖啡店里,发生了一起纠纷,苏朋一眼就看出了纠纷的主体,而后却什么也没有说。我开玩笑的说了一句‘你这么厉害的眼睛,都可以当侦探去了’。她当时说了一句很意味深长的话,‘当环境逼迫的时候,你不得不学着……’。”
乔丝言一怔。
不得不学着,学着什么?
林耀看了一眼乔丝言:“我当时追问了一句,学着什么?她说,学着……”
“学着自己面对。”乔丝言想到苏朋从一千份文件里面,查到最后一份文件,声音带了些颤动:“学着从蛛丝马迹里面,发现一切可能。”
“你和她很像,连话也很像,只是当年她还说了一句,学着对自己好。”
“对自己好?”乔丝言呢喃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对自己好……
“是啊,第二次我见她的时候,是机缘巧合之下,在我朋友的婚礼上面,当时的她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我看得出来,她很高兴,我们聊了几句,她说了一句让我很心惊的话,说‘高兴是因为自己自己得不到,所以能够高兴的时候,才想要更加尽兴’。那个时候的她,和现在的你很像,可是她尽兴的开心着。”
“我终究不是她。”
“第三次,我见她,是在不久前,那个时候她刚刚回来海市,整个人很淡,她和我谈了一些事情,走的时候,和我说,如果你来找我的话,拜托我跟你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