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让人无奈的,而这一刻的陈玉洁,再也压抑不住一路上强行按耐下的悲伤,趴在容谨遇的肩头,泪流满面。
几个办案人员都不忍心看,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可是造成的悲伤,却不是时间能够轻易磨平的。
陈玉洁知道自己不能哭泣,所以强忍着悲伤,让人继续说。
“这里已经废弃了十多年,不幸中的万幸是把当年的现场完整的保存了下来,增加了破案的可能。”祈请叹了口气,顺从她的意愿,继续道:“我们推测,浩天是被人在工厂靠近空地的仓库里杀害的,过程可能持续了很长时间,可能有好几个小时。因为根据血液分析测试,分散的血液可以证明这一点,分尸的过程应该也是在仓库里完成的。”
不仅是陈玉洁,连容谨遇也死死的握紧了拳头,究竟是多大的仇恨,要把人折磨几个小时才致死……
祈请见到容谨遇深深吐出一口气,极力维持平静,眼底带了几分赞赏的继续说:“我们在工厂仓库那里检测出了细小与尘埃结合在一起的人体组织,现在化验结果还没出来,若无意外,能推测出浩天当年应该……”
即便是办案无数,而今已经是法政组的第一把手,祈请也有些说不出口。
“请……继续说下去,我们……想要知道……”陈玉洁哽咽的握住自己儿子的手,容谨遇默默的回握,对着祈请郑重的点了下头。
祈请愣了一下,方才继续:“根据碎骨以及现场情况,我们推测,浩天可能被分成了很小的很多块,之后凶手把碎……”祈请话到嘴边转了一下,模糊的带了过去:“装进袋子里,带到几百米外的这片空地里,挖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坑后,把袋子埋上,表面做好掩饰工作。但是血液当时虽然被凶手清理了,可是留下的血液反应却不能被清理掉。我们根据推测,在空地上的进行翻土,发现当年装尸的编织袋以及被腐化的现象来看,袋子被找到时的不正常的形状来看,是被撕裂过。被埋下去之后尸骨曾经受到了严重的破坏。而那份调查资料上面显示的,应该就是被严重损坏后才被发现的。”
这话祈请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事实上,但年苏朋过来查找时,正是因为发现血液分析的不寻常而在附近转悠,看到附近的流浪狗啃噬白骨产生怀疑。
苏朋过来的那年附近已经没有人烟了,人搬走了,狗却没有搬走,这也是流浪狗增多的原因,所以看到白骨后,不可能是人喂食的,而附近都是废弃工厂,也不可能出现什么飞禽走兽之类的,如果是流浪狗自相残杀,那么不是没有可能,可是苏朋还是根据工厂废弃仓库里面血液分析出的大滩足以致命的血,拿了几块被啃噬的白骨,同时在白骨发现地丢了当时随手放在口袋里面的几颗枣树。
根据苏朋资料里面记录,他们才能够确定的从枣树附近挖出不成形的白骨已经被眼中损坏的编织袋。
重案组这样一分析,也就是说十六年前容浩天被杀害碎石埋土,根据现场的环境来说,凶手当年事把碎尸埋进土里的。
苏朋的资料上是十年前的调查,那么也就是说,尸骨在那六年的时间里面被挖出来过。
“虽然这件案子要追溯到十六年以前,可是从几乎保存完好的现场来看,当年凶手杀人埋尸之后,凶手又回到仓库区处理了血衣和凶器,可以说处理得十分干净,不太可能是生手。”
祈请顿了顿,看看容谨遇和陈玉洁的脸色问:“你们能坚持吗?”
陈玉洁几乎跪倒在地上了,被旁边两个女警员及时的扶住。
容谨遇蹲在那片空地上,双手颤抖着点燃了一根烟,用力抽了一口,说:“你继续,我听着在。”
祈请知道容谨遇是个商场打滚,眼不眨心不跳的主儿,也亏得他心理素质强悍,搁在别人身上早就崩溃了。
容谨遇抽了几口烟,稳定了情绪后,又继续扶着几乎站不住的陈玉洁,认真的看着祈请:“我们不能倒下,案子一定要查明白,所以我不能连听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你这孩子……”祈请今年五十多岁了,可以说是看着容谨遇他们这一辈的孩子长大的,陈玉洁甚至比他年长了几岁,可是这一刻,明明应该是这里最悲伤的人,却说出一句“不能倒下”。
祈请也不知道该说容谨遇摔门,只能十分感叹的拍拍容谨遇肩膀,看了看明明是泪眼朦胧却强自坚持着,满眼坚毅风骨,一如当年铁娘子风华的强骨,又叹了口气说:“其实这个案子当中,有一个很大的疑点,你们看见那边的袋子碎片没有?”
祈请把人往那边领了几步:“那几个碎片不是后来我们从地里挖出来的,而是本来就已经露出了地表,里边的碎块不翼而飞,应该就是里面的碎骨露出来的。”也就是苏朋发现的流浪狗啃噬的碎骨就是从那里面来的。
“被发现的衣物成了碎布,也是破破烂烂,出去时间的侵蚀外,上边有被利齿撕咬过的痕迹。”
容谨遇愣了一下:“是……什么野兽把袋子从地里掏出来,然后……”
“不可能。”祈请摇头:“没有什么野兽,能够从一米多深的已经被埋好的坑里刨出东西来,再说这附近除了几条流浪狗,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
“隔了十六年……”
“即使隔了十六年,重案组也专门查过,这一代连大一点的蛇都没有被发现有出没,我们根据这一条线专门查了一下,别说什么野兽,因为当年这边被过度开发,加上其中有一个工厂额有毒物质泄漏,这一片几乎成了废帝地,除了枣树这样耐强的树类,你们路上过来还看到什么树没有?”
容谨遇默默的摇头。
“从这坑边上的土印,比较新鲜的是刚挖开来的,除开时间腐蚀风化,你们留心看边缘部分出现的硬杠子,那些比较陈旧的痕迹,我们假设,如果痕迹是凶手挖的,为什么会明显的分为了上下两道?”
容谨遇和陈玉洁都压抑着悲伤,顺着祈请指的地方看过去,的确是明显的分为上下两种不同的硬杠子。
“没有用铲子挖过土的人可能不知道,挖土的时候,越往下,挖动的痕迹会越明显。”
看他们两个一头雾水的样子,祈请便知道身为社会上流的他们,别说拿铲子挖土,哪怕是生活里面接触到的土,除了脚下走的,大概就只剩下花盆里面种花的土了。
于是就掠过这一截,对这两人说:“也就是说,凶手在埋好袋子以后,不久又把袋子从地里挖了出来……问题就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我是说如果,袋子一直被埋得很好的话,这件事情或许我们到今天也不会发现。而且他把袋子挖出来以后,碎块又是怎么处理的?难道他就把袋子晾在这里然后自己走了,然后等着野兽过来把碎块吃了,衣服咬破了?这么解释说不通啊。”这是祈请和重案组的人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容谨遇勉强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抽烟。
“对于这个案子,还有一件事很重要,”祈请看了看两人说:“虽然尸体完全的白骨化,但是我们从被挖掘出来的碎骨上面发现,即便已经高度白骨化了,但是法医的意见是,碎骨被切割得十分……怎么说呢,整齐吧。”祈请想了一个形容词问他们:“你们应该听说过庖丁解牛的故事吧?”
陈玉洁趴在容谨遇的肩头,容谨遇点点头。
“我们是这样推测的,凶手或许有一把十分锋利而且顺手的刀,他在切割人体的时候,有效避开了人体的骨骼难以肢解的经络部分,因为被埋在土里的白骨上,没有任何一处被砍或者碎裂的痕迹。”
“我们在发现的手臂关节处,发现了被凶手留下了的圆弧形的切口。当初分割的刀刃没有擦过软骨,没有触及难以切割的长骨,也就是说,这整个动作凶手应该十分流畅而完整的完成的,为了达到这一效果,所以凶手将浩天分尸的整个过程,应该没有耗费很多时间。所以我们可以推测,凶手或许是一个非常善于用刀的人。”
祈请看了看容谨遇的神色,继续说:“而我们发现的肋骨有七根,可是七根肋骨全部都被打断了,根据白骨检测,这是生前受到的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祈请之前说被折磨了好几个小时的推测根据。
容谨遇瞳孔突然一缩,说话时喉咙发紧:“如果是这样……”
祈请点点头:“我也这么怀疑,如果凶手能把刀使成这样,那么说明要不他从事的行业是对人体十分熟悉的,要不他就不止害了一个人。重案组根据这一条线索,已经在翻越旧档案,希望能够有发现类似的联系,如果能够联系在一起的话,应该给我们破案提供更多的线索。”
这个时候一个警察匆匆跑来:“祈sir!侯局来电,说被害者留下的书信找到了!”
陈玉洁猛的抓住容谨遇的手,容谨遇也扶着她大步迎上前去,祈请也赶紧几步跟上。
不但席凌轩收藏的那封容浩天死前留下的信,就连当年所有与碎尸案相关联的案子都被调了出来。
当国家机关调动起来,一个人的祖宗八代只要有记录,就都能查得清清楚楚。
容浩天的案子已经触及到了一些当权人士的敏感神经,在这骨节眼上几乎所有的调查工作都被一路开绿灯,甚至不用侯良青、祈请开口,就有闻风而动的各部门相关联的人专门把相关线索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