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冲出门,芊荨觉得头昏脑胀,天旋地转,根本找不到方向。脑海中的思绪不断涌现而来。
耳边响起,那悠扬的琴声。
回荡着那一声声寒冷刺骨的警告。
“你必须要拿到比赛的冠军,我,不欢迎没有实力的徒弟!”
那一张在樱花树下幽若幽兰的脸庞,没有了冰冷,没有了严肃。
“芊荨,我爱你。我会等你的。”
“我要代替你哥守护你,这是我欠他的。”
你们……你们都骗我!
爸,妈,哥哥他不要我了……
他把我丢给别人了!
她和别人走了!
心若绞痛,芊荨很是失魂落魄地漫走在大街上,也不知道到在哪里?
身后,一辆汽车上,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默默注视着那个女孩。
嘴角一抹邪笑,轻轻拿起电话,很是干脆的声音。
“动手!”
刹那间,一辆面包车停在芊荨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失意的芊荨无神的眼中,突然猛地被戳中了什么。
“呜呜呜!”
但是这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车里伸出来几双大手,直接把她拉了进去。
远处,一个东张西望的男孩突然间就惊慌失措了,眼看着女孩被人拉上车,这时候,忙乱的从口袋里搜出手机来,拨打着电话。
“喂,兴乐!芊荨现在有危险!”
“什么?在哪!”电话的那边又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估计是之前我跟陈总有交易,现在她拿芊荨做筹码。这样,我先跟着他们的车,你去找涵她们来救人。”
“好!枫叶……你一定要好好跟着!”
“我知道了……那个……她知道了!……”
电话的那头突然没有了声音,顿了一下,无聊过后又很着急的回答着。
“知道了,就小荨要紧!”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
童芊荨看人家人多势众,便没有挣扎,很是理智的分析着,希望找到什么线索。
车里的4个人都不说话。于是童芊荨开始默默地打量着那个司机,是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她这才猛然间想起。
“你是刚刚在鸡翅店买鸡翅的那个人?”
心头一惊!
“你很早就跟踪我了是不是?快说你们有什么意图?”
车里除了她一个人仍然没有搭话,却有一个人突然的说道,“你尽情的嚷嚷吧,反正你也活不久了。”
猛然间,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一个急刹,芊荨的头撞在了座椅上。
她的头埋得很低很低,又突然间,想起那个男人的警告,便想要将计就计,没有抬起头来。
“老大,她……好像撞昏过去了。”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她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嘴角又是邪魅的一笑,很是狠狠心。
“晕过去好啊,使了我们多少事儿直接把她带到工厂去。”
夜,很快地到来了。山上一片荒芜,除了黑,便没有了任何的影子。
“这里是废弃的工厂,要是这里着火了,应该没有人会发现的,老大油桶已经准备好了。”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苍劲的出现。这样装晕过去的芊荨,霎时间睁开了眼。
什么?
不行,他们这是要打算杀人灭口吗?我这是得罪了谁?
我必须要活着回去,我还没有洗刷父母的冤屈呢!
还没有和哥哥……相认……
还没有回答欧涵的承诺……
还没有看见乐乐和高迪结婚。……
我还有很多事,很多事没有做……
不行,我不能死!
她刚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捆绑住了。这才镇定下来,坐直了身子在原地。
俶尔,芊荨透过那门底下那一年微微的光线,看见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腿。
高跟鞋拉长了女人的小腿曲线,那美丽的脚显得更加紧绷,雪滑的肌肤和清晰的皮肤纹路更加使脚部的玲珑,却让芊荨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寒碜。
“老板!”
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在叫喊着那个女人。
老板?难道是她想要杀我吗?
会不会是欧涵的暗恋者,看不惯我……
不至于吧,这么疯狂!
“这次做的干净一点,我要不留后患的。”
那女人直接甩了一沓钱在桌上,引得那4个粗壮大汉,直直的盯着那一,上面的红钞票。
芊荨这才排除了刚刚的臆想,因为那是一个,40多岁女人的声音。
芊荨一个猛子冲在门边,想要看清那女人的脸,却只看见了离开的身影……
那个人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好熟悉的背影……
突然,耳边响起哗啦哗啦的流水的声音,这才将芊荨的思绪抽出。
一股刺鼻的味道直灌入她的鼻腔。
刹那间,她忽然冒出冷汗,想起刚刚歹徒所说要纵火行凶,笃定了那是汽油的味道!
面临过唇枪舌剑,却不为艰难。可是面临生死,她还有未完成的任务。
渐渐的,她的手指在背后摸着绳子。无奈歹徒将绳索捆得越发的紧,她的手根本无力挣脱。
猛然间,隔着工厂的大门缝,她看见外面燃起了火红火红的光。
“老大,这样应该完事了吧?”
一个男人邹媚的声音响起。
“兄弟们,收拾家伙,走了!”
她清晰地听见许多油桶抨击地面的声音。震颤到她的灵魂!
她开始慌张了,那火,看着它蔓延,蔓延,直至身旁。
“明初,枫叶!”一个黑影在山头回身,猛然看见远处朦胧。
霎时,火光烛天黑烟四起,滚烫的浓雾,可以想象呛得人几乎无法喘息。欧涵的脑海中猛然间浮现不妙的画面。
浓烟与烈火交纵,隐约透着女孩迷茫无措的面庞。
“欧涵,救我!欧涵,我在这里!”
泪光刺痛他的神经。
“芊荨一定在哪里!”欧涵突然坚定地说到。
“她一定出事了,快!”
明初一听,心惊得厉害!
芊荨!你可不能出事啊!
我们还没有相认……还没有……
砰!
烧得烙铁般通红的钢材轰然倒地,带起热浪仿佛火山喷发的那一瞬间山口出的岩浆。
火光,断裂声,划破死夜沉寂。熊熊烈火迅速蔓延,吞没整个工厂,火舌伸向天际。
“走!”
一声冷酷的声音。面色凝重,拼命超那边火光里的工厂跑去……
芊荨!等我!
四人中,一个故作镇静的身影孤立着,面色没有一丝波澜。
没人知道他的内心已陷入无限的挣扎。
“齐皓阳!快走啊,愣着干嘛?”
枫叶急着把少年拉走了。不知所想!
火,愈烧愈烈,染红了天际,如同血色……直至最后一根支柱砰然摧毁……
赶到时,已是一片灰烬……
欧涵瞳孔微缩,手指颤颤微微地去拧起一方泥土……
“芊荨……是我……害了你……”
明初心里的酸涩,望着天,已无力回天。
突然,欧涵眼里睁出了鲜红的血丝骤然回头死死盯着那个面色高冷的少年……
“齐皓阳,这辈子!我们永远做不成兄弟!”
扭头绝望地凝视那充满烟味的废墟……发出前所未有的咆哮!
他看不见了,他的心脏,又像拿捏一块儿海绵一般,汲取着所剩无几的氧气。缓缓的,由疼痛,终究还是麻木了。背后有谁毫不留情地刻画着“失去”二字,在五脏六腑之中留下伤疤,厮磨着骨髓。他看不见了,万里无云的天空却是一片黑,冷潮的空气绞碎了暮光。
他抬起头,对着灰白的烟雾,瞳孔似是涣散,渐渐失焦。
泣,而无泪,唯仰望着没有星星的顶空,一笑,还是用一生来掩饰心碎。
老天……你为什么连赎罪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难道?我注定只能做个罪人!
童先生……对不起……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但是……现在只剩明初了!……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黑夜与黎明中,带着忏悔……掩埋了……
一片黑白相间的帷幕下,人来人往。一个虽然穿着,全黑丧服的女人满脸却挂着邪笑,勾着男人一扭一扭一摇地,走进了大厅。
“哎呦,我说振国兄啊!二十年不见,你们家真是更加晦气了哦,少爷没长大,母亲不久就去世了,现在还没到结婚。啧啧啧……”
陈凌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见前面的男人面色苍白,唇齿之间微微有些波动,却始终不言,女人更加得意了,添油加醋地说道。
“你说你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孽,啊?!”
金纪伟听得隐隐约约,二十年前,难道她们二十年前就认识?
看来,凌云向我隐瞒了什么?
他侧身端视着这个尖酸刻薄,似乎陌生了的女人。
下意识的戳了戳她的手肘,示意让她注意点分寸。惹得陈凌云十分不满地叫道。
“丽娜呢?要丫头去哪儿了?”
这才将视线四处假意地寻找,落入那么伤感却又和谐的一幕。
一个穿着全身白色丧服的少年,正坐在一架钢琴前,手指在琴键间抚弄,却无半点灵动之气,死气沉沉的,足以让人窒息。
芊荨,你曾说过我的音乐能够给你带来快乐,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与你相认……哥哥希望能够是你最后一程……
手指的跳动却无法拂去内心的伤痛,眼里不知不觉充满了泪花,滴在了那黑色白色的琴键上。
旁边那个平常浓妆艳抹的女孩也褪去一身,脂粉,着黑色丧服,只是静静的悄然凝视着那个弹琴的少年。
黑色,如心如面,沉重得透不出一抹光亮。
还有那个梳着蘑菇头的男生,没有往昔的欢快,当初他带着愧疚感而来,现在,故人却带着愧疚感而去。
高迪双手搀扶着两眼通红几乎哭得无力的苏乐乐。
童芊荨的葬礼,欧家对外称不愿被媒体打扰,所以少了许多的风俗之气。
欧涵请来了以前童芊荨有关的所有人,包括开学前的徐嘉芯,才转学的潘笑琪,以及作为家长身份出现的苏乐乐的爸爸妈妈。
尽管这样,也无法填补那剜掉的,心头一块块的肉。
欧涵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墨色的眸子,骤然深陷,似乎从未存在过,还是以往的黑色,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在灰色的遗像下呆滞,两眼无神。水晶的钻石映不出光彩了。
这是明初在丧礼之前交于欧涵小提琴项链。说是在火场留下的。
他还对欧涵说,芊荨最挂念的人,也许除了我,就是你了!请你好好保管这条项链。
挂在胸前的小提琴项链从未失去光泽,欧涵紧握着它,感觉心的跳动。
欧涵总觉得,芊荨还在……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
我会等你!
芊荨,记得你说过的,你希望我将正义传递到很多家庭。
会的……我会的。
远处的女人假意哭了一阵,侧视瞥见那灰白的相片,嘴角不知不觉扬起一抹令人作呕的奸笑。
“童芊荨,呵!这都是你自找的,好好的男人不爱,非要横刀夺爱的贱人。跟那个女人一样,都是死有余辜,贱人,都是贱人!”
陈凌云不知不觉的看向欧涵,那一股讽刺的意味简直,用言语无法形容其狰狞的面目。
“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那些坏人绳之以法!”
欧涵赫然地从摊坐状态一跃而起,咆哮着,将相框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透明的玻璃碰撞到坚硬的地板,碎片四飞。
那一声斥厉,闯入了陈凌云的耳朵。刚刚得意的表情就然凝固在脸上,哭不得,笑不得,心中一阵后怕。
欧家的势力不容小觑,看来,得准备点后续工作了。
“喂,小孙……”
另一边,一个棱角分明的人也不苟言笑,面上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灰色的眼神直直地落在那架钢琴上,那个弹着钢琴的少年身上,有股钻进心里的疼痛。
明初,对不起,我想,弥补了六年,却还是换不来这次带来的伤害……如果,如果芊荨还在,我一定牺牲我的一切去弥补,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
“皓阳,这不是你的错!”
站在身后的女孩满眼怜惜地注视着他,在没有那自信焕发的面容和言辞,是那样低低的呻吟着。
是的,作为教师,他是没有什么责任。但萧菲亚不知道,六年前,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是啊,皓阳前辈,你也别太伤心了,我以后也会好好学习,做你引以为傲的学生。”
南熙也是不明就里,只想着关心伤心人吧,缓缓的抽上来,应合着萧菲亚的话,眸子里闪着悲悯。
那双黑钻一样的眼,刚刚还如死水一般,却旋即思绪俶尔地一紧缩。
“南熙,既然芊荨已经不在世了,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你什么。”
女孩一听,明亮的眼眸中还没一丝浑浊。
“其实,你的父亲……当年并没有输给我。我只是打了一场不正义的战争。芊荨和明初就是当时的案件,牵连的家族后人。”
齐皓阳一下把手狠狠捶在墙面,血肉模乎,震得整座大厦似乎都在移动。
沉重的枷锁,终于在一瞬间卸下了,干净,却不利落。
只因为,堆积了太多的尘封的旧事,他恨,恨自己当时的轻敌痴狂啊,恨自己轻信了自己的当事人,没有弄清是非。
“皓阳!”
萧菲亚没有说话了,看见了墙上的血迹,急忙地轻声呼唤着,眼前这个平时不善表达,却此刻眉心紧皱的男孩。
她不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阳光的一个男孩,竟然高冷得让人后怕。
原来,之前他说的责任,是对于童家的愧疚。
望着这个深邃眼眸的男孩,她的一丝怜悯,骤然无存,有的只是那触动心底的暖暖的真情。
皓阳,你曾经做错过,我也曾经做错过,让我好好来弥补,好好守护你吧。
“什么?”南熙还不太明白齐皓阳的话,却企盼着他的下一句话,骤然打断了萧菲亚的抒情。
“所以,我的意思是说,你并不需要为了你的爸爸在留在欧明了,你回设计学院吧,那才是你该走的路。”
最后的话终于说完,齐皓阳深吸一口气,仰望着天花板,微微闭合着双眼,尽量让那些心里的血泪回流。
南熙这才恍然间大悟,上下唇在思绪争斗下终于张合。
“那……皓阳前辈,你呢?”
“我?我要留下来,继续守护欧明,也许,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齐皓阳轻轻的转身,诚挚的凝望着那个灰白的灵柩,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回旋。
童芊荨!你是否还活着?
我并不相信你已经走了,我不信上帝,却乞求上苍,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我,在原地等你。
丧礼现场,四处弥漫着哀伤幽怨,却仍然飘荡着那欢悦淋透的情深,琴声里的哀伤,有谁知晓?
为什么我们极力维护着正义,却最终还是让你在黑暗中落寞,逃脱不了,那黑黑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