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被翻了过来,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壮汉,这家伙窒息而亡,脖子上留下清晰的痕迹,但是被海水泡得有些走形,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好像布料很不错,花花绿绿的。
“他的衣服不是岛上的,岛上的都是粗布衣服,我们自己纺织,岛上留下两台织布机,那是医生的工作,他的衣服不是我们这里的,好像是属于你的世界。”风不语说。
欧阳无法否认,尸体的穿着不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类,可能他来自现代世界,更有可能他和自己有某种联系,欧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他恨自己,他在小船上检查尸骸,除了脖子和手指的伤痕,没有任何发现。
大罗说:“谜语者,尸体能说明什么,他和这里没有任何关系,他可能和你有关,巧的是,你失忆了,这么巧合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欧阳说:“不知道,我感觉这人我见过。”
话音未落,大罗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抓住欧阳的脖子,“我来告诉你答案,你的出现是有意的,你假装失忆,然后潜伏进来,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你肯定是别有用心,这具尸体是最好的证明,他不属于岛上,肯定是你的同党,你杀人灭口,然后将罪责推卸到别人身上,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相?”
“不是。”欧阳说,“关于这个人的来历,我记不清楚,但是我要调查,这个人死在这里,和我没有关系,因为他的死亡时间只有几个时辰,那个时候我在你们的监视之下,绝对不可能做案,更何况死亡的第一现场不在这里,我想要运尸,而不被你们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大罗的手逐渐放松了力量,他瞧着欧阳,“但是这和你脱不了干系!”
“哥,现在我们怎么办?”二罗在后面紧握着船桨问。
“回去。”
“没错,我们应该回去,把事情禀告给恒河大叔。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不详之兆,是混乱的开始。”
他们回到岛上的时候,简的伤势基本已平稳,仍在昏昏欲睡,而智子正在照顾他,恒河大叔等人呆在村中会议室里面,欧阳他们把尸体抬进去。
会议室里面全是人,这里本是岛上的教堂,外面的水池上耸立着一个小天使,但是教堂已经弃置多年,现在被修筑一新,成了简单的会议室,尸体放在正中的桌案上,好像是一只白白的猪。
看完尸体,恒河大叔的神色更严肃,“谜语者先生,他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他应该和你是一路的。”
“也许吧,但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欧阳说。
“他也是一个落难者,而且他不是贸然闯入的,他在岛上待过一段时间,有人接应他,否则的话,他无法在岛上生存,他在半夜就会冻死!”
“怎么证明?”
“解剖他,他的胃能证明,他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应该是岛上的食物。”珍妮说。
欧阳突然感觉毛骨悚然,话从珍妮医生的嘴里说出来,感觉冷飕飕的,但她的脸色很从容,她好像洞察了欧阳的心思,走到尸骸旁边淡定地说:“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会毫不迟疑地解剖他,我从前是一名法医,怎么样,谜语者,很吃惊吧?”
欧阳点点头,“是的,这里面卧虎藏龙。”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恒河大叔第一次没有自信地问。
沉默了片刻上,风不语说:“我们用无记名的投票决定吧,毕竟解剖一个陌生人的尸骸是不人道的。”
恒河大叔默然不语,智子转身走进一间小木屋,她拿来一只小竹筒,然后分给每人一枚黑白棋子,嘴里喃喃地说:“老规矩,白子否定,黑子赞成。”
欧阳握着两枚棋子,看见智子在里面投下一枚棋子,接着竹筒传递下去,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投了些什么,竹筒传到欧阳手上,他也投了一枚,而且他对竹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岛上没有竹子,这东西不属于这里,竹筒上刻着一些符号,那些雕刻是一些陈旧的符号,好像某种装饰一样,被雕刻在上面。
竹筒重新回到智子手上,智子将竹筒放回桌面,竹筒倾斜,从里面滚出几枚黑色棋子,还有一枚白色棋子。
欧阳的心跳了两下,然后恒河大叔无奈地走出房间,身后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欧阳嗅到一股血腥四溢的味道,他没想到医生这样急不可耐地动手了,他回忆起竹筒和里面的棋子,猛然感觉到岛上的风是那么的寒冷。
“到我那里取喝一杯怎么样,我已经很久没有请客了,我那里酿造了一些私人秘制的葡萄酒,冬季即将降临,喝一点有助于我们提高抵抗力,而且医生不会在短时间内完成工作,我的屋子还很温暖,有来的么?”厨子美滋滋地说。
厨子走在前面,猎人跟在后面,然后是恒河大叔和智子,欧阳也跟在后面走向厨子的小屋。
厨子的小屋其貌不扬,墙壁外面是用粗糙的树皮钉制的,大门是两扇厚厚的木板,他推开大门,里面喷出一股血腥而温暖的气息。
走进小屋,欧阳不禁有些好笑,别看厨子五大三粗,肥肥胖胖的样子,但是他的屋子却像是个闺房,充满了花香的味道。
一进门,是一个大厨房,欧阳曾在这里见识过厨子杀猪,绕过厨房,是一个会客厅,还有地下室。会客厅里的布置很精巧,墙壁上挂着很多古怪的油画,地面摆着几把木椅,上面垫满柔软的棉布,四周还有一些小巧的花瓶,插满了山间的野花,地上还有一张古老的毛毯,他们踩着厚厚的毛毯,都坐在椅子上面,欧阳还观察到墙壁上挂着兽头,那些兽头不过是猎人的战利品,每天观赏着战利品,猎人总是很陶醉的样子,他把猎枪卸在旁边,解下子弹带,浑身惬意地坐在椅子上。
厨子满脸兴奋的样子,“我这里很久都没有客人来了,希望你们能在我这里度过一段美妙的时光。”他热情的样子真令人难以想象,欧阳看着他忙进忙出,拿出玻璃器皿中的私人酿制,一杯杯鲜红的佳酿摆在面前,他没客气,伸手拿起酒杯,轻轻地品了一小口,味道很醇正,厨子是个酿酒高手。
“诸位不要紧张,厨子是我们的酒神,他酿制的酒都是大补,各位可以放心畅饮。”恒河大叔淡淡地说,他连饮两杯,脸上泛起微红的涟漪。
欧阳轻声道:“其实,我是个失忆者,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但是我很想知道你们的事,你们都是落难者,你们来自五湖四海,卧虎藏龙,恒河大叔是位稳重的大叔,你的来历一定很不凡,不如给我们讲讲你的过去!”
恒河大叔居中而坐,他的二郎腿敲起,笑咪咪地说:“我都忘记我来了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记不起了忘记了,我原来是一艘船上的水手,在一次风暴过后,我们的船沉了,我抓住船上一块木板,在大海里拼命地游,我算是幸运的,因为海水是冷的,我坚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冻死,但是我很幸运,我遇到了暖流,海水将我推向这里,我率先登陆,占领了其中的一个小岛,我在岛上恢复体力,等待救援,但是没人来救我,我快要饿死的时候,神仆出现了,他是岛上的幸存者,驾驶着一只小船来救我,他发现了我,于是我开始在岛上生存下来。”
“其余的人,都是后来者吗?”欧阳颇有兴趣地问。
“算是吧,我们和神仆利用原来的资源修建房屋,种植,开荒,利用一些工具探索岛屿,我们还捕猎那些野羊,那些野羊原来都是家畜,是传教士离开的时候,那些羊和猪都成了野兽,短短百年光景,那些畜生的习性都成野性难驯,我和神仆约定,如果有落难者,都要在岛上收留下来,因为我们尝试过很多方式,都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也出不去,这里需要源源不断地补充新鲜血液,我们要在岛上建立新的秩序,后来,大祭司来了,然后是猎人,智子,风不语,医生,我们逐渐组建起一个大家庭,我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岛上会发生这样悲惨的事情。”
“这里的生活平静自然,可是我想知道,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大祭司和那具陌生的尸体必然有某种联系,但是为什么要杀死他们,这让我百思不解。”欧阳轻声细语地说,“我想知道你能不能试着推测一下,那个凶手的做案动机是什么,是不是和岛上的矛盾有关?”
“谜语者,你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可能存在矛盾,岛上所有的物品都是平均分配的,每个人都自食其力,不存在矛盾,而且关于个人兴趣,我们都会尽力满足,比如大祭司喜欢研究星相,喜欢独居,我们让出一个小岛,给他自己居住,还不时去看望他,或者请他来参加宴会,倾听他那些玄之又玄的讲演。”
“那你们呢,也喜欢听他的讲演吗?”欧阳端着杯问,他开始对大祭司更有些兴趣。
风不语说:“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反正我很喜欢他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
“天马行空的幻想?”欧阳笑咪咪地说,“是不是也包括我是凶兆的传言?”
风不语说:“这东西我们不信,但是他的别的幻想其实挺有意思的,寂寞的时候,我们想想他的幻想,便不在寂寞。”
“什么意思?”
“大祭司说这个岛屿正对天空的星相,这是一座被人类遗忘的岛屿,没有人会找到我们,因为真相是,我们不在地球上面,这里是地球上最隐秘的角落,除了我们和那些神秘的朋友,不会有其他的人,他还异想天开,说这些岛屿是一条通道,能通向其他的世界,他认为岛上还有其他的朋友,但是那些家伙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我觉得他真是疯了!”
欧阳认真地问:“如果我这么说,你们会相信吗,还是他掌握了真凭实据,做出什么让你们吃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