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镜说完,连自己都沉默了,虽然是叙述别人的事情,眼眶却有些潮红的湿润。
月缺的月,注定是悲欢离合。
即使明亮如丝,还是能照得人透心凉一片。
“我们都算不准,谁会比谁先死。”
喉咙有些发紧,迟欢抚了抚有些作疼的额头,竟然有些许虚汗,这般的夜是有点冷,还伴着声嘶力竭的哭嚎声,世间最大的悲痛也不过如此。
我以为能陪你一生一世,却料不到有一天会比你先走。
我以为人生还长,长得可以磨尽我心中的怨怼与恨,却不知其实人生有时候不过是一把刀,一片毒药,一把火的短暂结束。末了都做了肥料和灰土。
“是啊,谁知道呢!后来,她甚至还试图将孩子活活掐死,也准备了刀最后了解自己,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派人随时随地注意她,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政府派了心理干预,这里的痛苦是哭声不能哭尽的。”
方镜转了个身,咬着唇,喉咙哽咽。
“我老公让我回去给他做红烧茄子,这是他最爱吃的。你呢,结婚了吗?”深深的呼吸几下调整了状态,睡眼有些惺忪起来,方镜笑着问,悲伤的事情不能谈太久,她们需要冷静。
迟欢也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对方镜笑了笑。
“他让我平安的回去,他说要和我生几个孩子,要和我重新好好过日子。”并没有答否或是是。迟欢只是失神的噙着惯有淡笑,望着方镜衣服上的logo轻声如叹息的呢喃道。
细小的雨滴被风卷了进来,扑在脸上酥麻酥麻的,凉凉,又暖暖的。
方镜闻言,沉吟了一声,卷了卷身上单薄破旧的被子,对迟欢轻声的说:“你像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她呢喃道,侧向方镜,对上她的眼神,浅淡温润的瞳孔弯起,“回去以后你最想做什么事?”
“好好洗个澡,然后让我老公再给我买一件‘West’限量的兰花纱裙。”方镜吸一口气斩钉截铁的说,虽然语言并不温和反倒略微粗如,可眼中还有很多像溺在水里温柔的气息。
迟欢失笑,她突然想说,你若是那么想要,我回去可以帮你偷一件出来。
“你呢?”
方镜好奇的问,眉梢挑起。
“他曾经送了我一枚戒指,我生他气所以送人了,回去以后我想反悔拿回来。”迟疑了两秒,迟欢垂下眼眸,无奈的抿着唇,眉眼淡和。出尔反尔不好,可谁都有后悔的时候,她想,如果连瑾生气的话,她一定要低头谢罪了。
清冷乍寒的天气,风透着钻心的冷,她想起他那张俊容,狭长邪肆的眼眸,在她面前咬牙发怒,喝道:“我不准——我答应你,我有多远滚多远,但是你不能用死来折磨我——”
她想,该拿回来的,那枚戒指,她这个被送的人,还未真正瞧过样子。
追忆,似水年华。
我走了,你却不知道我的心还在原地等你,在我背对你的时候,你却也狠心的背对着我。
你也走了,你走得比我当初更快,快到我只能不停追忆,追忆我曾经失去的那些最好的年华。还有年华中的你。
喧闹烦乱的吵杂声,远处几声不清却渗人的枪声。
啼啼哭哭的闷哼,还有撕心裂肺好似不会停歇的叫喊。
努力的闭上眼睛,她呼吸均匀,攥着方镜的衣服,沉沉的睡了下去。
只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声音在诡异回荡耳际:谁都算不准,谁会比谁先死。
苏暖暖是他病房里的常客,当顾方西意识到的时候,是他出院的时候。
和康姨,还有惠双双一起来接他的还有苏暖暖。
“迟姐离开前让我照顾你,她很担心你。”苏暖暖低声道,对着康蓉和惠双双娇柔的笑了笑。
闻言,康蓉松了口气,幸好,迟欢还没有放弃顾方西,没有真正的放弃。
惠双双也松了气,即使她的顾哥哥真的不理会“ESMOD”这所世界顶级时装学院的邀约,至少他会是幸福的。
顾方西知道苏暖暖和迟欢的关系,也便没有理由推却。
高档的单人公寓,绿色剔透的玻璃建筑,不算市中心,但交通便利,环境清幽。
连续几天,顾方西都是叫外卖的,手上的伤虽然没有完全好,但是已经可以出院说明恢复速度快,而且良好,自己照顾自己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在吃外卖几天后,苏暖暖有天看望顾方西,带了些菜食烧煮,中午的时候一起吃饭,也倒算是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