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听惯了有些医生对她说,你生育能力低,如果打掉这个可能很难怀孕,很难,并不是一点方法都没有对不对,她堕胎无悔,那个孩子她连父亲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生下来,可她听医生那么说,离开巴黎还是自以为会有希望的。
没想到,她早已挽不回自己放纵任性的局面,几乎每一个医生对她说,生育能力,是零。
那个男人,她太渴望接近她日思梦想的光源,她曾在梦里无数次期盼法兰克能和West为了自己曾经的心爱义无反顾的回头。
可男人之间到底是不一样。
她好想,已无法在乎那是谁给自己的。
周遭的人匆匆而过,一来一往。
倏地,她转头,看着迟欢进安检区的背影,眼眶一阵阵的泛红,喉咙翻滚着无边的苦涩。
也许,这个世间万般都是错过的,如果迟欢没有出差,也许她能有更多时间与她沟通,和她交流,像在巴黎的病房里一样促膝长谈。
我们曾经亲密,我们曾经相见恨晚,但是谁能陪谁走到最后?
没有人有错,每一个人都是错。
神爱众人,我做不到。我不是神,高尚伟大的不适合我,我只是一个等妻子回家的男人。
——顾方西札记
静悄悄的病房里,空气有些窒息。
昨夜自她走后,下了一晚淅淅沥沥好像永不停歇的雨,一晚之间天气彻底转凉,连半分喘息的几乎都不给人。
年老的女子跪在他的病榻下,哀哀的祈求,矜贵的衣服包裹不住她摇摇欲坠的精神,满脸的泪痕,让少许路过病房不明真相的护士都有些鼻酸。
挺直的鼻梁,菲薄的唇,还有下颚处紧绷冷漠的弧度,狭长的眼帘连半点动都没动过,只是淡淡的垂下,仿佛睥睨又像是不屑。
冷到极致,浅色的病人服此刻折射出几许冰凉刺骨的淡漠,连天际的阴霾抵不过他双眸里流动的凌凌寒意。
那个曾经在年少的顾方西眼里娇艳迷人的女人,如今也迟暮变老,脸上的褶皱布满在了依稀轮廓标志的脸上,嘴唇发白,她咬着唇颤抖的声音求着他:“方西,你毕竟也是他的哥哥,你就不能救救他吗?!只是要你一个肾而已……他是你父亲的孩子,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们的匹配会很高……”
“就凭这个?”
冷漠极致的嗓音懒懒的响起,他噙着笑,似与地狱最无情的修罗无益。
“你当年有顾忌我是你丈夫的孩子吗?你当年有顾忌你和你丈夫赶我和我妈出家门的时候,当时我发着烧连路都走不动吗,你有吗?”
淡淡慵懒的嗓音,还伴着几丝轻笑,如今的顾夫人跪在病榻下,咬着牙,微微颤抖,分明能感觉到他阴冷狠绝的气息。他甚至连父亲二字都不曾开口。
他竟然能无情到这种程度,他们毕竟是亲人啊。
“当年的事由不得人,我跟父亲是真心……”
胃里反胃一阵阵,下颌一紧,冷冷的打断道:“我对你们当年的过程没有兴趣,不管你和你丈夫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那是你们的事情,但事实不会改变。很抱歉,我顾方西还没有以德报怨的良好品德,你可以回了。”
“孩子是无辜的!”
那老妇人急切的反驳,额上尽是虚汗,眼神略略引出些道德的愤恨却丝毫打不动像顾方西这样早已练就的冷漠疏离,再多剧烈的情绪都憾不动他。
“是吗?你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我当年也是孩子,我也是无辜的。”
摊了摊手,顾方西笑容不减,如果他是阴冷的,他如今真的是,除了在一个人面前退后,他不曾因为任何事任何人改变他这一点。
她看见这个孩子,眉峰凌厉,狭长的眼眸浅淡森冷,阴柔俊美的脸庞邪魅的漾着淡笑,心里的忿恨一阵高过一阵却慌乱得好似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他,视线瞄到他颈项间,那条银色十字架的项链,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抹讥讽:“你还信神?呵,顾方西,你信不信,你这样的无情是会有报应的!”
“报应?就因为我没有好心的捐献我的肾?我不过是不愿意,这是我的权利。何况,你说报应对不对?那么,在我报应来之前,你的报应已经在我眼前了。”
睫毛微动,视线从跪在地上的老妇人身上转了一圈,曾几何时,他对这一幅画面那么的熟悉,当年他最骄傲的母亲也曾经跪在他们的面前,可是谁给过她所谓的尊重,谁体会过她的辛酸,他并没有那么好心,血缘关系又如何,没有感情的亲人比陌生人更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