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钳制着迟欢的两个黑衣服的男人放下手,径自离开,那包裹在温润肌肤下,一点一点的冰凉将血液冻结,她喘着气,平复,却抑制不住胃间不住升起的呕吐感,一阵又一阵,折磨得她唇色苍白。
很久很久,她哭着抱着她的丈夫说,怎么办,孩子没了,我还不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抱着她安慰,没关系以后还会有的。
她说,她喜欢孩子。
他回答,我也喜欢。
可是孩子呢,他曾经答应过她的孩子,他又给了谁,给了谁。
真真是冷到了极点,她忘了是怎么回到酒店的,她在静谧的卫生间发笑,笑得连脸都是僵硬麻痹了。
她已经对他死心了,四年前就是,可有些东西即使你死了心还是能狠狠的刺进你的伤口,扒开,撒盐,然后拼命的让你流血。
因为曾经拥有过,所以才更恨自己当时对他的痴。
冷漠的,顾方西甩开了司徒萧如的手,站起。
“我说过,我厌恶孩子。”
居高临下的俯看那个风韵犹在的女子,眼眸深幽冰霜,侵略感极强的走过她的身边,在窗外点起了烟,星芒点点,在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丝隐约的暖意。
“玛利亚,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磁性的嗓音忽然略带沙哑的响起,淡淡的,薄薄的漫过她的耳际。
不禁蹙眉,她敛下笑容,怔怔的问:“你想说什么?”
“你给每一个你中意的男人名利,财富,地位,因为你根本已经不缺,因为你根本就恨这些东西。玛利亚,我曾经恨我舅舅,可是我能对他做什么,他也是个可怜人,他到现在都对你惟命是从,为什么,因为他没有忘记过,他曾经辜负了你而让你选择了最糟蹋自己的方式报复他。你和那个老头子结婚了以后,他回来就生了一场大病,舅妈在他们结婚不到一年就因为飞机失事死了,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找你,可你没有给他机会,也许是他根本没勇气,所以才不知不觉等到你结婚的那一天,然后,再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熄灭了烟,他缓缓走到门旁,打开门,淡淡礼貌,似乎从未有过任何的情绪,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没办法容许自己和我舅舅一样,没有一个人能知道放弃时能得到什么,我也不能,从前不能,今天也不能,但无论如何,我不会重走我舅舅的老路。我想要和她好好的过余下我能给的全部日子,即使她不同意,我也希望能看着她好好生活,就是这样。”
“……玛利亚,你走吧。”
那个削瘦挺拔的身躯站立在门边,司徒萧如有一瞬间想哭的冲动,她想,他真的很像他舅舅,但又想,其实又极其不像,她很早就知道,他不是方正阳,他是顾方西,她想要占为己有却摸不到他心的男人。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温柔,腼腆,干净,她想要,很想要,可她错了,这个男人身上沾染着曾经跟他共同生活的妻子的痕迹,根本无法抹去,即使她再怎么控制,坚持,他都只会是属于那个女人的男人。
诚然,司徒萧如没有见过迟欢,可在顾方西的身上,她隐约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也许,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爱的女人也会是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有着那个女人的气息。
“……你不想要‘Season’了吗,这是当年你母亲最爱的品牌,你说过,当年你们在维也纳的时候,你母亲舍不得买衣服,你曾答应过你母亲,总有一天会把这个牌子的所有衣服都送到她的手里。只要你跟我结婚,‘Season’就会是你的。”
干涩的开口,司徒萧如浓妆修饰的脸上有些惨淡的迷离。
噙着笑意,顾方西眼眉冷静,阴柔英俊的脸庞干净分明。
“四年前我以为我可以两全其美的做所有的事情,不辜负她,也不辜负任何一个我的家人,四年后,我很明白当时的我有多天真,也许还是会辜负一些人,包括我母亲,但这些人当中我不希望再有她。我想,可能她到现在都不会原谅我当时欺骗她的离开,也许她永远都不可能再接受我,但没关系,我只想做回她的顾方西,那样就够了。”
当天晚上,顾方西并没有见到迟欢。
他在阳台等了她很久,却再没等到跟她说一句“晚安”。
迟欢回国了,巴黎时装周还差一天结束,她的主编罗茵刚巧在她这一天通知她回国准备工作,而罗茵会亲自来看最后一场的服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