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误会一场，说清楚就好了，”余唯一干笑了几声，“不要站着，大家先坐吧。”
段云航已经认出了叶鹰扬，但基于这种场面不太合适，因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眼睛不停地来回打量眼前的这几个人，像是要确定什么。
“都是我不好，”余唯一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向段云航道歉道，“让你被误会了。”
“没事，”段云航笑着摇摇头，顺手摸上了余唯一的头，“别放在心上。”
余唯一对段云航突然之间的亲昵有些无所适从，只得呆在那里。
“唯一这孩子，平时看起来倔的要死，可一旦碰到了对她温柔的人，就完全无法招架了。”余皓见状，撇着嘴低声和身边的叶鹰扬说道。
叶鹰扬不语，眼睛一直紧紧盯着正低头脸红的余唯一，段云航马上就察觉到俩人的关不一般，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笑容。
这顿饭，对余唯一来说简直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我先走了，”段云航对着众人道别，然后走到余唯一身边，轻声说道：“明天公司见。”
“嗯……明天见。”余唯一答道。
“你们都上我的车，我先送程锦回去。”段云航走后，叶鹰扬开口说道。
“不用了，”程锦紧张地看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余皓，“我自己回去吧。”
“不行，”余唯一挽住程锦的胳膊，“哪有大晚上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回去的，必须送。”
余皓始终没有说话，程锦推脱不下，只好坐进了叶鹰扬的车。
一路上，四个人都没有说话。
“到了。”叶鹰扬把车缓缓地停靠在路边，转身对程锦说道。
“嗯，谢谢。”程锦顿了顿，拉着余唯一的手，说道，“唯一，谢谢你今天为我所做的，不过，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我哪有做什么。”余唯一赶紧否认。
“你真当我们傻啊，”坐在副驾驶的余皓幽幽开口道，“一开始我还纳闷呢，直到看到你出现，就什么都明白了。”
“对不起……”余唯一带着哭腔，“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也是一片好意。”叶鹰扬赶紧出来打圆场，“而且，这件事我也参与了，不能都怪她。”
听到叶鹰扬说这话，余唯一的头埋得更低了。
自己瞎胡闹，却要叶鹰扬帮着收场。
“不是，”程锦摇摇头，“我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其实一切的原因都在我，如果不是我那么……”
说到这儿，程锦把目光投向了余皓。
夜已深，程锦看不到余皓的表情。
“呵……”程锦像是要宣布什么大事似的吸了口气，说道：“余皓，对不起。我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关心着你，却从未考虑过你到底需不需要，打扰了你这么多年，真的抱歉。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
余皓完全没料到程锦会说出这样的话，身子猛地一颤，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
过了良久，余皓才轻声道：“那就多谢了。”
“哈，多谢了。”程锦刚才还能忍住，此刻听到这句话，眼泪像决堤般不停地往下掉，“不，余皓，该道谢的是我，谢谢你让我彻底死心。”
说完，程锦用力推开余唯一的手，踉跄着下了车。
“别去，”叶鹰扬开口阻止了要追过去的余唯一，“让她一个人好好静静。”
余唯一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位置上，看着纹丝不动的余皓，忍不住说道，“哥，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到了家，余唯一径直回到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喝点什么？”
余皓两眼发直地僵坐在沙发上，根本没有听到叶鹰扬的话。
“你这又是何苦，”叶鹰扬见状，坐过去做到了余皓的身旁，“你既然也喜欢她，为何总要摆出一副冷酷的姿态，互相折磨呢。”
“我不能拖累她。”余皓的眼里已经沁出了红血丝，“她那么好，应该找个能保护他的正常男人，而不是我这个残疾。”
说完，余皓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
“你觉得程锦会在乎这个？”叶鹰扬皱起了眉头。
“她不在乎我在乎！”余皓一脸懊恼，“按照我的伤势，疗程结束后能自己站起来，慢慢走路就不错了，不能跑不能跳，以后腿上还有可能会得各种慢性疾病，这样的我怎么能去耽误她。”
“余皓，如果你真是这种想法，我真替程锦感到悲哀。”叶鹰扬扶着余皓的肩膀，像是要把他晃醒似地，“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站不住脚，你就是害怕承担责任。”
“对，”余唯一突然出现在楼上，“哥，不好意思，刚才你的话都被我录下来了，我马上发给程锦，让她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不要！唯一，不要发！”余皓一时情急，没有拿拐杖就站了起来，但脚上无力，没站几秒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哥，你没事吧。”余唯一见状赶紧跑下了楼。
“别发，别。就算哥求你了，好吗？”余皓用央求的眼神看着扶着自己的余唯一，“晚上说的那句话，已经费了我所有的力气，你再把她叫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拒绝她一次。”
余唯一从未见过余皓如此示弱狼狈的样子，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你们当我傻啊，那么好的女孩子，我当然喜欢啊，我喜欢她好多年了。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也不可以这么自私啊，你们懂不懂……”余皓坐在地上，红了眼眶。
“哥……”余唯一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明天……明天我就坐飞机回去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吧，不要再去找她了……”
“你先起来，”叶鹰扬一把扶起余皓，“虽然我们无法理解，但这毕竟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我们不会再插手。”
“可……”余唯一还要再说什么，叶鹰扬对着她严肃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谢谢你们。”
余皓一瘸一拐地回了房，客厅只剩下叶鹰扬和余唯一两人。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啊，如果我不搞今天这出，可能他们还有希望。”余唯一喃喃道，“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真的不怪你，”叶鹰扬和声轻抚道，“就算没有今天这事，他们之间也迟早会有个了断。如果真如余皓想的那样，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对谁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
“大人的世界，真的好苦。”余唯一闭上了眼睛，“我都有些害怕长大了。”
黑暗中，余唯一感觉身边有只温暖的手拍了拍她的肩，温柔地说道，“不要怕，这是我们都要经历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
这个夜晚，真的太漫长太漫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