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仅仅只是泡沫吗，是不是一切都是虚幻的，所有东西都只是在阳光下折射的幻影，那些为之癫狂的，为之坚守的，那些都不过是幻觉吗？
可是那些冲动那么真实，那些若痴若狂的情感那么强烈，那为之努力了五万年的岁月，它真真正正的从自己身边走过了。
这些不甘，这些渴望，这些不顾一切，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守护的东西，终究像是一块顽石，在原地静静的守着却被风吹成粉末吗。
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一样，可是既然会消失，那它为什么要出现呢，如果它是毫无意义的，又为什么会如此的强烈。
强烈到，他为之疯癫了五万年，强烈到，即便身死，死前最后一刻也是她。
这些岁月存在过的，这些记忆是真的，那些强烈的冲动终会留下深深的印痕，这些执着，会在一个人的心里，开出最美的花。
“嫦娥，嫦娥……我好想你……我好想再看你一眼……”
这雷霆很猛，不出三年，他的身体便又变的支离破碎，上次，他破碎的时候是一年前，这次居然多挺了两年。
也许是他适应了这接连不断的天雷，也许是这雷霆变的弱了，也许，是这天地开始怜悯他。
“吃了。”
一粒药丸弹进他的嘴里，这持续了三年的雷霆又一次停息下来，阳光温柔的照到诛仙台上，照印着一具残破的身体。
“四年了。”
“你还有四百九十六年。”
“你整日降雷，不累吗？”
“诛仙台，许久才有人受刑。”
“如此。”
少年闭上了眼，他还要多多挺几年，好多念着嫦娥几年。
……
“哥，我好担心……”
杨婵拉着杨戬的手不舍的放。
“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可是，此去你便无法在真君殿当你的二郎真君了，漫天神佛都要来拿你，天宫不会善罢甘休的。”
“若不去，万年后，你便要多为那只老鼠流些泪了。”
“可我更怕你出事。”
“可我更怕见你天天沉默寡言，终日消沉。”
“若是不敌，便快快回来，我已经没了丈夫，不能再没有哥哥。”
“我自有分寸，你好好守着我妹妹，她受了什么委屈，我拿你给她补身子。”
杨戬看了一眼哮天犬，直直的向着诛仙台飞去。
所有生命都会消亡的，那他们为什么还要降生，仅仅为了活个几十年后入土吗。
活着便是活着吗，活着，仅仅是活着吗？
活着是为什么什么呢？
为什么要活着呢，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活过呢。
有些人，活着就只是活着，等着哪天，生命之火熄灭。
有些人，已经死了，他不为自己活着，他活着别人心里，变成别人心里的自己活着。
有些人，他真的活着，为了自己活着，活的有滋有味，享受着天地无限风光。
可有些人，他们为了心活着，一生都在追求那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为了心里的一份悸动，为了心里最美好的那个小天地，甘愿付出一切。
而这个小天地里或是两个人，两个想厮守一生的人，或是一副画，或是一段音乐，或是一个景，可以是任何东西。
只要是，心里最柔软最美好的东西。
雷声很近了，这里离诛仙台，只要再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可以赶到。
杨戬停下来，看着前方，天空中黑色的雷云，密密的聚集，不时的降下一道闪亮的紫色雷霆。
天界有一个很奇怪的景象，地面上，是白云，天上，还是白云。
所有的宫殿都是建在空中的，有些云被法力加持过，很是坚韧，有弹性而且不会散开，宫殿都是建在这些被法力加持过的云上的。
而前方的云，恰好是没有被法力加持过的，所以每当有人受雷刑的时候，诛仙台周围的云海，都会被雷电的余威给激荡的翻腾不已，或者被击散。
四年过去，诛仙台周围的那片云海，早就被震散了，出现一个圆圆的巨大的空白圈，清楚的看见，一道道雷霆落到某一个点上。
“呵，你这老鼠，真得好好谢谢我妹妹。”
杨戬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径直想着雷云下方的诛仙台飞去。
“轰！”
“嗡～”
一道银色的光幕，在小鼠身前撑起，挡住了降下的雷霆。
这一幕有些熟悉，三万年前，也是有这道银光，帮他挡住了降下的雷霆。
“是你。”
少年缓缓张口。
“回去谢谢我妹妹。”
一道穿着银色盔甲的身影出现在诛仙台上，正是杨戬。
“又是你，杨戬，莫要以为你是玉帝的外甥，就可以无视天条！”
雷公从云端探出半个身子。
“我可从来没想用过这个身份，我靠的，是我手中的三尖两刃刀！”
“铛！”
杨戬说完一晃身，三尖两刃刀直直的砍在手臂粗细的铁链上，把绑着小鼠的铁链砍成了两半。
“大胆！”
“轰！”
雷公大怒，举起手中的雷公锤就是一道雷霆劈下。
一道刀芒从三尖两刃刀的刀刃挥出，直直的劈散了天雷。
“你拦不住我。”
“何人敢闯诛仙台！”
一大队天兵，齐刷刷的包围了诛仙台，整齐划一的，对着台上的杨戬举起了长矛。
“你们拦不住我。”
杨戬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的脸上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笑容了，这种冷静，冷酷，自信，疯狂。
就像一只冰冷无情的箭，冷到人的心底，寒到人的骨子里。
冰冷的眼神惹得领头的天将，不自主的一颤。
“擅闯诛仙台者，杀无赦！”
“杀！”
所有天兵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吼声，齐齐的冲上前去，刀光剑影淹没了整个诛仙台。
诛仙台死过很多仙人，多不胜数，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死了这么多人，这里应该叫做戮仙台。
一道道绚丽的刀光，划过天兵天将们的身体，把他们切割成碎块，天空中下起了雨，鲜红色的雨。
小鼠坐在诛仙台上，背靠着铁柱，静静欣赏着眼前的杀戮之舞。
“这雨真好看。”
他见过许许多多的雨，春雨，夏雨，秋雨，冬雨，暴雨，细雨，但是没有一种雨，如同血雨般让人震颤，若痴若狂。
这鲜红的颜色，完美无瑕的雨点，落到石板上，摔的粉身碎骨，而后重新聚集在一起，变成温热的血溪。
当血雨落到血溪上的时候，就会绽出一朵朵美丽，妖艳无比的花。
像是世间的曼陀罗，看的人心醉却短暂的犹如幻觉，不过一瞬，便会完全消失在血溪中，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
好在，血雨纷纷连绵不断，看的人眼花缭乱。
“漂亮吗？”
杨戬又站到了小鼠身边，周围的天兵天将已经退远了，远远的看着他们，不过少了好多，刚刚已经死了足足一半的天兵天将了。
“漂亮。”
“漂亮的话，何不自己也试试。”
“会试试的，却不是现在，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少年摇摇头，挣扎着起身。
“杨戬！你胆敢放走妖鼠！”
天兵为首一人大声喊道。
“呵呵，放了又如何？”
“天宫派兵必拿你！将你绑与玉帝发落！”
“那便来拿我就是。”
一手抓起小鼠，三尖两刃刀一颤，将上面沾染的鲜血尽数震落。
杨戬化成一道白光，飞向天际，众天兵无人敢拦。
……
“这次救我，你的真君殿，该被人拆了。”
“以后你赔我便是。”
“我可没钱。”
“把你那拔的猴毛分与我些便好。”
“你应该用不到。”
小鼠怪异的摸摸鼻子，此刻他正被杨戬提在手上，两人在空中飞着。
“用猴毛对付猴子，却可气气他。”
“你与他有甚仇怨？”
“你不用多管，给我便是。”
杨戬的脸色很难得的变化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你被那猴子欺负过？”
“胡扯！我堂堂清源妙道二郎显圣真君，怎会被被一只猢狲给欺负！”
“连自己的封号都喊出来了……这么激动干嘛。”
小鼠更加怪异的摸了摸鼻子，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你给我就是。”
杨戬有些尴尬的拧过头。
“好好好，给你给你。”
小鼠虽然疑惑，但是随手拿了一把猴毛给他。
“如此，救你害我不能回真君殿的事情便两清了。”
“那个……不然你多救我几次，我再多给你点猴毛如何？”
“我没有那么多真君殿给人拆。”
杨戬脸色铁青的瞪了一眼小鼠。
前方是一座大山，一座非常普通的大山，正是春季，山上开满了花朵。
一丛一丛，随意散布在大山的各个角落里。
“怎么来这里？从没有见过。”
“你看看东南方向。”
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峰，像是一根根利剑，直插云霄，“剑”的排列形状像极莲花，盛开的，倔强的莲花，一朵开在天地间，绽放了无数年的石莲花。
“华山？”
小鼠同样微微叹了口气，这里想来便是当年，杨婵与那刘彦昌结为夫妇的地方。
“走吧，我妹妹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