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日,他们便回到了京城。
琬琰第一件事,就是去了明王府。
恢弘大气的明王府此时已经挂满了白绫,再有一日,便是明王妃下葬的日子,来往悼念的人此时依旧是络绎不绝。
许多人认出了白墨琬琰,实在是两人相貌气质都是一等一的好,站在人群里,能够让人第一眼看到他们的那种人。
可是前来祭拜的不管是女眷也好,还是大臣也罢,都不敢上前来打招呼。
琬琰脸色冰冷,眼圈还带着微微的红,显然十分的伤痛,而白墨,更不必说,浑身的气势放出来,叫人难以招架。
听到消息迎出来的世子妃瞧见琬琰,眼眶又红了红,她忍了忍喉中哽咽,上前轻轻唤道,“王爷,琬琰表妹。”
明王妃待她这个儿媳十分的好,处处提点她,她平日虽不显,可都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特别是明王妃的死因,让世子妃心里更是伤心。
若是那一晚,她陪在明王妃身边就好了,可她没有,她因为害怕,怕明王妃用另一种态度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王妃,那时候她几乎以为,世子真的不是明王妃的亲生子,她便用着孩子还小需要照顾的借口,回了自己的院子。
想到这里,世子妃心更难捱了。
琬琰吸了吸鼻子,她走了进去。
世子妃领着她到了摆了花圈棺材的正厅,明王妃静静的躺在棺材中,往日慈爱脸上布满了青白。
琬琰不发一言,跪在了棺材前的蒲团上,她磕了三个头。
白墨跟着她,也磕了三个头。
明明没有说话,可是旁边的世子妃却觉得,莫名的让她有种落泪的冲动。
世子妃侧过头去,拿帕子擦了擦泪水,才重新转过头来,“头七已经过了,母亲还没有下葬,违了规矩,全因想等琬琰你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母亲生前最疼爱琬琰你,若是不让你见到她最后一面,我想,这是不行的。”
琬琰仍旧是沉默不言,唯有白墨,感受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柔夷正在发颤,他顾不上这是在灵前了,一把揽住琬琰娇弱的肩头,无声的安慰着她。
世子妃看着,自己的眼泪又快忍不住了,怎么看着,这么令人想哭呢。
琬琰跪了许久,白墨觉得琬琰的手臂越发颤了,他低声劝道,“娘子,该起身了,你忘了,你身体受不得累,先前已经累晕过去一次了。”
琬琰没肯动弹,她只是失神的盯着白色的花圈,恨自己,更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舅妈去了,从此再没人像母亲那样,温和慈爱的对着她淳淳教导。
世子妃和世子两人站在他们身后,前来祭拜的人远远看着,也不敢上前来,只远远的鞠个躬便离开了。
就连年幼的小朝阳,也知道了几分世事,乖巧的呆在乳娘的怀里不哭不闹。
“琬琰。”白墨担心的又唤了一声,她这一胎怀的有些累,先前一晕就晕了四天,他真是怕了。
琬琰这才开了口,“再让我跪一会儿。”
白墨皱紧眉头,看见她的脸色已经有了发白,干脆使了蛮力抱起她。
琬琰一惊,搂住了他的脖颈,见白墨抱着她朝王府外走去,她终于忍不住了,把脸埋在白墨的颈窝,泪水簌簌的落下来。
她怨道,“为什么不让我多跪跪,为什么。”
她没有及时赶回来,让舅妈陷入那么难堪的境地,还让舅妈被旁人算计失了性命。
她这一哭,白墨却松了一口气。
哭出来就好了,把心里憋着的都哭出来,他早就问过大夫了,女子孕中最好不要想太多的事情。
至于让琬琰落泪的人,白素还是白英,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直到琬琰哭得睡了过去,白墨抱着她上了马车,想了想,还是冲着马夫道,“去皇宫。”
不是他不想回府,而是琬琰现在,需要亲人照顾她,而琬琰如今能够亲近的亲人,也就只有天子了。
他刚一入宫,前脚刚到了自己的宫殿,后脚皇帝就来了。
皇帝瞅了瞅白墨的怀里,对着口型,‘她睡着了?’
白墨点了点头,将怀中的人小心翼翼的放下床榻,命阿颜贴身照顾着,才放心的跟着皇帝出去了。
“可查到什么了?”白墨问道。
皇帝手底下的人也不差,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室被人玩得团团转,皇帝是势必要尽力去查的。
皇帝轻哼了一声,面上露出怒意来,“是华风,只可惜朕的人晚了一步,让他金蝉脱壳走了,那个逆子,朕养他长大,可他却心术不正,还把诡计算到了养大他的皇室身上。”
白墨眼里冷意更深,把鱼勒城的事情一一说给皇帝听了,皇帝一听,脸上却露出喜色来,“你是说,琬琰有孕了?朕要当外祖父了?”
一想到乖乖的孙儿,皇帝的心都软了,哪里还记得上华风那号人物?
白墨嘴角抽了抽,他同他说的重点,分明是鱼勒城中的阴谋,还有无心阁养的私兵,琬琰怀孕只是一句话略过去了。
谁知道这个老狐狸满心满眼的就是这个。
白墨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感同身受。
因为他,在遇见琬琰的事情,便满心满眼的都是琬琰,旁的事都不重要了。
只是,他怎么瞅着皇帝一副已经准备抱孙子的模样,怎么看就怎么不爽呢?
他故意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皇帝的天马行空,“父皇,我已经派人去化喋山查探了不日便会有消息传来,若真找到了那六万私兵,是杀,还是抓?”
六万人,要抓肯定不太容易,倒是杀更方便一些,左右那些人心里都知道自己手里拿着的兵器,是不怕的。
皇帝却哼了一声,“杀什么杀,那是六万士兵,那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在大华朝的各个穷乡僻壤半数的壮丁。那些壮丁都是村庄的劳动力,若是一下子杀了,你可知,失去了那些壮丁的家庭该怎么活么?”
虽然皇帝的心里也是蛮想杀这些不轨之人的,可一想想,他们家中或有老或有小,全靠他们养活,这杀意怎么也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