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宁安有些难过，感性这东西多了不太好，因为显得太矫情，她抿了抿嘴角，神情淡淡：“这段时间病人应该很痛苦吧？”
许君对傅宁安有些听闻，对方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但医学天赋的确不错，只是身为女子，多少会被一些外事干扰，有些可惜……
“痛苦是肯定的。”许君点点头。
傅宁安轻笑一声，视线移开到病房病床上的老人，带着几分无奈的声音响起：“许医生，其实我们是不是做错了，病人多活几天都是在痛苦中熬过，如果说为了活着而备受痛楚，那么何必多活这么几天让自己受罪呢？”
这番话让许君有些错愕，许家三代都是学医的，他从小就接触医学方面的知识，被爷爷、父亲灌输医学大道，却从未听过“如果为了活着备受痛楚，那么何必多活这么几天让自己受罪呢？”这句话……
傅宁安见对方似乎有些愣，她抿了抿嘴，笑道：“我只是发发牢骚，许医生别在意这句话，我们医生是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的。”
言罢，傅宁安转身往自己诊室走去。
有人千金只为吊着半死不活的性命，为了世界的美好，就算是痛苦，那也应该值得的。
傅宁安去缴费处将老人的手术费交了，护士却告诉她，院长决定这些费用由医院承担，她只好收回银行卡，继续工作去。
下午傅宁安和换班医生打了个电话，说今晚让他早点过来，明晚她再晚些下班，接着她又去看了一下老人，老人醒了，只是那张被时间划伤的迟暮脸容让人忍不住心酸。
“老人家，您叫什么名字？”
老人或许有些耳背，听不清傅宁安在问什么，有些激动地啊了几声，傅宁安连忙安抚他的情绪，老人的手术动在脑袋，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傅宁安拿了纸笔将自己的问题写了下来，拿给老人看，老人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但有些咬字不清，傅宁安听了两次才听清。
“成荣？”
老人点点头。
“那您多少岁了？”傅宁安又问道。
老人用手比划了一下：“六十七岁了……”
傅宁安笑着和老人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了一下他的家庭情况。白书说得没错，成荣家里发生了煤气爆发，当时他房间睡觉，老伴在厨房弄吃的，发现煤气没了就自己换，可能是没拧紧煤气接口，就发生爆炸了。
成荣和他的老伴身上都有很多毛病，他有脑梗塞、糖尿病和心脏病，而老伴有心脏和老年慢性支气管炎，三年前独子在外地工作出了一场车祸，两夫妻又没有孩子，老婆因为这个跟别人跑了。
剩下两个老人，哭得死去活来的，亲戚们又远，幸好成荣有份退休工资，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房贷已经还完了。
两人靠着两千多块的退休金生活着不错，除了药费外，他们吃的不多，一个月还能有五百多块剩下来。
他们失去了儿子，两人相依为命地活着，可老天还是要残忍地对待他们，夺走了老伴的生命，现在只剩下成荣一人。
傅宁安听得有些鼻子有些酸，她没有和老人说他的病情，一来负责医生不是她，是许医生，二来老人刚经历了失去老伴的痛苦，要是知道自己的病情，她怕老人有轻生的念头。
傅宁安在大学的时候，医治过一位老人，年龄和成荣差不多，他患有恶性肿瘤，每天都要接受治疗，生不如死。
当他在知道自己只能活一个月的情况下，偷偷写好遗书，一一要求见完孩子孙子后，过了三天，护士早上去查房的时候发现，老人自己将点滴和氧气管给拔掉了。
傅宁安有看老人的那份遗书，上面写着他很痛苦，他活了这么久了，儿孙满堂，唯一的遗憾是老伴比他先走，现在这样的情况，住院治疗，一天花好几千，他知道癌症不能医治好，即便是医治得好，他已经老了……
也是因为这个，傅宁安才会有她和许医生说的那个想法。
如果为了多活几天而将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那又何必多活几天呢？
后来傅宁安认真地想了想，每个人都不想受痛苦的折磨，或者老人只是因为自己的人生已经美满了，他可以安心地离开了，所以他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结束这种折磨。
傅宁安来看了老人两次，老人一次都没有问是谁救乐自己，他就这样躺着，经常发呆，接受医院的治疗。
下班后傅宁安又去看了老人，这次老人睡着了，或者是做梦了，梦见美好的事物，嘴角微微带笑，一脸的慈祥和知足常乐。
傅宁安回家路上买了纯牛奶，她原本只买了一箱，打算给老人，但后来想想自己好像许久没喝牛奶了，于是又转了回去，多买了两箱。
乔隽洛听到敲门声后去开门，看到傅宁安穿着优雅，手里还提着一箱牛奶，眉梢微挑，问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傅宁安小嘴微张，有些喘气，她一个人将三箱牛奶提到了七楼，放下一箱后继续把两箱提回了自己公寓，累得她口干舌燥，手脚发麻。
“买给你，纯牛奶多身体有很多好处的，我看你家里好像没有准备。”傅宁安提着牛奶进了屋，才知道不止乔隽洛一个在。
曲阎穿着一身西装坐在沙发上，见到傅宁安嘴角一勾，眼角带笑地冲她摆摆手：“傅医生，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傅宁安惊讶过后，四两拨千斤地回道：“曲先生，好久不见。”
曲阎的目光落在她手里，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你手里拿着什么……纯牛奶？你给乔隽洛买纯牛奶？”
傅宁安疑惑：“有什么问题么？还是你也想喝？”
“不想喝……”曲阎从小到大被父母逼着喝纯牛奶，一天一瓶，到了高中住宿，自家妈妈还买给他买了两箱到学校里喝。
对于纯牛奶这饮料，不管它有多营养，反正曲阎是一点都不想再喝到了。
“前几天我路过医院，听护士说你请假了，是不舒服么？”
闻言，傅宁安就知道申宝说的那个帅哥就是曲阎了，看来乔隽洛没有告诉他自己所遇到的事情，那样正好，这些事情她不想弄得人人皆知。
“家里有些事情，所以请假了。”傅宁安将牛奶放下，看向曲阎问道：“怎么，你有事情要找我？”
“没有。”曲阎眼眉一弯，笑眯眯地道：“就是经过医院有点想你了，就进去看看，哪知道你不在……”
傅宁安：“……”
乔画家的朋友也是这么奇葩的。
“喝水吧。”乔隽洛将一杯水递到傅宁安面前，他刚才看到她的嘴唇有些干，应该是口渴了。
傅宁安说了一声“谢谢”，接过水后一口气喝完，看得一旁的曲阎有些错愕：“这么渴？你慢点喝……”
“还需要水吗？”乔隽洛问道。
“我自己来。”傅宁安点点头，随即站了起来，往厨房走去。
乔隽洛知道今晚终于可以和傅宁安一起吃晚饭了，但曲阎来的不是时候……他眯了眯眼睛看向曲阎，淡淡道：“你该回去了，不然等会你爸妈找上门来，我可不想吵到邻居。”
“……！”
曲阎在这里呆了没有半个小时，沙发都没有坐热，乔隽洛竟然要赶他回家？
“今晚我又不是住在你家，用得着这么快就赶我走吗？”曲阎皱了眉梢。
然而他的好友乔隽洛的确要赶他走，等傅宁安喝了两杯水再出来后，客厅里只剩下乔隽洛一人，她左右看了看：“曲先生呢？”
“他回家了。”乔隽洛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走吧，我们要出去了。”
傅宁安看了一眼挂钟，七点了，的确要出去吃饭了，两人一起出门后，傅宁安才发现自己还没有订吃饭的地方，她趁着乔隽洛去取车的时间，连忙订了一家中式餐厅。
在车上，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讨论等会要吃什么菜，到达餐厅后，两人刚坐下不久，大尾巴曲阎就出现了，他面无表情地直接坐在傅宁安身边，看着对面的乔隽洛。
“我就说为什么这么快赶我走，原来是我耽搁了你和美人约饭啊……”
闻言，傅宁安瞬间恍然大悟，她笑眯眯地坐着看戏。
乔隽洛瞥了她一眼后，看向曲阎，同样面无表情地道：“傅医生约我吃饭，难道还要带上你吗？”
“那你也不用这么着急赶我走吧？”曲阎现在看出来了，乔隽洛就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主儿！
乔隽洛眉梢微挑：“你知道后会跟着我们吗？”
曲阎：“……！”
答案是肯定的，会！
“我……”
乔隽洛打断他：“不用回答了，你肯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