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想到那个女人在那里忍受着那样的环境,他的心里就稳定不下来!真该死!
罢了,为了求一个心里的安稳,他便去求上一求那皇上算了。
这般想着,脚下却已经动了起来,往那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不多时,便已经到了御书房外。
他抬手轻扣门扉,扣了三声。
屋内皇上的声音传了出来,道:“谁?”
墨连城沉了声音:“墨连城。”
屋内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而后皇上再次开口:“进来吧。”
墨连城抬手推门而入,就看到皇上提着朱砂笔,正在批阅奏折。
“何事?”皇上头也不抬,便问道。
“百里茗一事,连城敢担保不是她所为。”墨连城拂衣下跪,垂首沉声道。
皇上闻言,把笔一撂,沉声道:“朕就知道你是为了此事而来。这事如今已成定论,何须再来多言!”
墨连城仍然不放弃:“可那一日连城当时就在那处。”
“那你想如何?”皇上皱眉望向他。
“只需十日,”墨连城抬首,眸子坚定的直直望向皇上,沉声道,“臣定当将凶手缉拿归案。”
闻言,皇上眯了眯眼,而后沉吟片刻,终于松了口:“那好,朕便给你十日,十日之后,再无定夺,那百里茗的命,朕不得不取。”
墨连城咬了咬牙,而后道:“好。”
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墨连城再无他言,便退了出去。
御书房外,他立于台阶边处,身后是巍峨的大殿灯火通明,衬的他眸底的神色愈发深邃。他负手而立,望向那茫茫的夜空,微风轻拂,那浓重的乌云此刻竟然散开,露出了些许的明月,那月光皎洁,淡淡的笼罩了地面一层,竟有些许圣洁的意味。
她是否依旧是他心中的明月?
他不知道。
平时他总是强制性的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和慕景峰是一丘之貉,那些人害死了他的弟弟,他们两个人不共戴天。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些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如今她出了事,他的心慌让他看清楚了他自己的心。
可是……罢了。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总归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
翌日。
清晨的红日映红了半边的天,照耀在这巍峨的皇城内。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齐声朝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可还有何事要奏?”皇上淡淡例行询问。
经百里茗一事,大殿之上人人惶恐自危,不敢去触怒皇上的逆鳞,无人敢动。
见文武百官都沉寂不言,皇上淡淡扫了一眼墨连城,而后道:“那朕有事要说。”
顿了顿,又道:“经认证,百里茗行刺西国使者一事并无切实证据,责令墨连城限十日之内缉拿凶手归案,否则,百里茗五马分尸。”
墨连城的睫毛轻轻一颤。
慕景峰闻言,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眸子,望向墨连城。
好一个墨连城!慕景峰咬牙切齿。
却听皇上又道:“带百里茗上殿。”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转身望向大殿门口。
却见百里茗仍旧是那日入狱时穿的衣服,虽有污渍,却不曾遮掩她半分的气质,头发自然而然的顺垂下来,直达腰际。
即便是如此下落,但也不曾能挫去她半分的骨气。
让人不禁大为吃惊。
百里茗一进大殿,就看到了那熟悉颀长的身影,淡淡的立在那里,犹如她的光,此刻除了他,谁都入不到她的眼里去。
他没事。真好。
墨连城此刻也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见她并无异样,心里的一块大石才落了地。
见到墨连城安然无恙,百里茗淡淡的收回视线,恭敬顺从的垂了首,而后拂衣跪下:“臣女百里茗参见皇上。”
皇上却不理她,对墨连城淡淡道:“十日之内,她的性命可就全掌握在你手里了。”
墨连城颔首:“连城遵旨。”
“百里茗接旨,”皇上这才望向百里茗。
百里茗匍匐在地:“臣女接旨。”
“朕命你即刻跟墨连城出发,前往寂静岭,寻找寒心草,带来救醒西国的使者。”皇上沉声道,“带来,便是戴罪立功,带不来,则是罪加一等。”
“是。”百里茗直起了身子,却仍是垂首。
横竖,都是她有罪。百里茗嘴角微不可见的凉薄一勾,转瞬即逝。
不过……那十日期限,又是怎么一回事?总不可能是皇上还没网开一面,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想到了墨连城,百里茗心里微微一悸。
难不成……
这般想着,她便微微一抬首,望向了墨连城。
恰逢墨连城正望着她,两人就那么顺其自然的对视上了。
墨连城有些不自在,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见状,百里茗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极好。
而一旁的慕景峰见状,咬了咬牙,狠的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下朝后,百里茗就径直往墨连城身旁走来。
墨连城皱了皱眉,抬步便走,百里茗见状撇了撇嘴,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慕景峰自身后望着他们二人离去,虽墨连城表现得极不耐烦,但他看得出来,那墨连城仍然还是放慢了步子照顾她的。
也不知,他亲手把百里茗送入牢狱,到底是对是错。
这厢墨连城带着百里茗去换了一身衣服,梳洗了一下,而后便要带她上马车。
可百里茗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吃一顿像样的饭菜了,如今更是胃里有些难受,不多时,便绞痛起来,就像有人在拿针扎她的胃一样。
墨连城见她额上连冒冷汗,表情隐忍,当即便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沉声开口问她:“你怎么了?”
“疼……”百里茗皱眉开口。
墨连城眉心一蹙,而后抓住她的手腕,便搭了上去,片刻后,他冷声开口:“怎么会胃痛?”
百里茗抬手紧紧抓住墨连城的手,艰难道:“我已经三天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
闻言,墨连城呼吸一窒,他就知道她在那过得不好!
于是立刻让人停下马车,拉着百里茗的手便下了马车,往一处酒楼内走去。
大多数人都认得百里茗与墨连城,于是纷纷自动让出了位子,让他们过去。
掌柜的一看是两位大人物来访,恭恭敬敬上前,笑问:“不知二位客官选哪个位置?”
“天字一号间。”墨连城冷声吩咐着,而后拉着百里茗往楼上去了。
这厢百里茗楞楞的看着他牵着她手腕的手,一时间竟忘了胃中的绞痛。
墨连城一转身,就看到百里茗怔怔的神情,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而后他松开了手,故意与她保持了距离。
百里茗只感觉手腕处一凉,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她眸中划过一丝失落,而后坐到了一张椅子上,垂首不语。
“这会子胃倒是不怎么疼了。”墨连城淡淡开口,“我倒是没想到你百里茗竟然还会痛。”
怎么不会?百里茗嘴角微微一扯:“我也是人,也有血有肉,自然会痛。”
可墨连玥也是人。墨连城眸子幽暗。
“我本来以为,你早就无心无感了。”墨连城嗤笑一声。
是啊,她本来也是如此认为,直到她遇到了他。
“连城,我问你,那十日期限……是不是你?”百里茗斟酌着开口,有些小心翼翼的求证。
“不是。”却没想到墨连城矢口否认。
百里茗心中一凉,倒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这一顿饭吃的寂静无声。
墨连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点来的菜都是养胃的药膳。百里茗怕再被拒,于是没有开口,但心下却是暖的。
吃完饭上了马车,两人还是不肯再开口。
路途遥远,一路上又实在太过乏闷,不多时百里茗只感觉困意袭来,于是便倚着车壁打了盹儿。
这马车是经过改装过的,车厢内感觉不到任何颠簸,所以很快百里茗便沉沉睡去。
墨连城看着百里茗那安静的睡颜,内心里有片刻的恍惚。
是有多久,他没这么和她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起了?
今日里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想找话来气她,想看她生气炸毛时候的样子,可是她总是忍他,让他,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心里更加烦闷。
昨日晚上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可是他仍然选择自欺欺人,选择给自己的心里一个安慰,可那终究还是骗罢了,这样对她真的公平吗?
他恨她,恨她为何会与慕景峰是一丘之貉,恨她为何不能寻一个明确的阵营,最后反倒是他反复为难。
罢了,顺其自然便是,不要去想那么多了。
墨连城紧闭了闭双眸,而后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抬手拿起一个毯子,轻轻的给百里茗盖了上去。
那百里茗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动了动身子,惊的墨连城心里一跳。
见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墨连城才松下了一口气。
这厢百里茗根本没睡沉,感受到了墨连城的动作,百里茗不由自主的微微勾了勾唇畔。
墨连城只当她在做什么好梦,也跟着她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