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田小黎跟白因齐商量着,要他的主子爷拿出3成的功力“卖画赚钱”时,白因齐似乎一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突然想起,当年的江南才子之首唐伯虎那首颇为自得的诗句: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做商贾不种田。闲来写幅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只要这个国家的人民对艺术还有审美能力,他白因齐就能立足有钱之地啊!
但以画易财,在白因齐的世界观里毕竟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儿,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
于是乎,主仆二人你泼墨我站岗,你手画我跑腿,你出才我出力地终于完成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古董买卖”!有了钱,就可以任性地给心上人买礼物啦!
但白因齐似乎还不知道,给亲近的人送礼的关键不在于贵贱,在于一个“心意”。
这可能是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一介皇帝,没有那个概念吧——有些东西不是钱能够搞定的,比如那种手作礼物,当然是可以称得上艺术品的,那种被在乎、被对方认为是值得花时间和精力来面对的感觉、那种存在感,不是一份所谓的贵重礼物能取代的。
感情里所谓的“糖”,也就是心意的表面,意思是用心,实则要求甚高。
首先,这个礼物得符合送礼对象的气质,你不能给职场小白送万宝龙大班系列签字笔,也不能给30岁以上的女性送塑料项链,这不符合身份。
其次,这个礼物需要花费你大量的时间,时间能证明送礼对象在你心中占据的地位有多高。所以即便“给钱”这个动作再潇洒,关键的日子也不能发个红包这么简单。
最后,这个礼物一定得是独一无二的。你送网红款也没问题,但必须得刻上她的名字或者你们之间特有的符号送给她,这才显得更珍贵。
把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准备的一幅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画像,换成了一个到处可以买到、根本不符合虞嫣气质的翠绿手镯,emmmmm……虞嫣心里的草原,有多少羊驼呼啸而过就可想而知了。
虞嫣则露出勉强的笑容,礼貌地把镯子接在手里,随手放在一边,还“不经意”地往边上推了推,嘴里说:“谢谢大家的礼物。咱们开动吧。”
唉,那小子,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刻让我大吃一惊呢?不是惊喜,就是惊吓,而且好像惊吓更多些!
白因齐一听说吃饭,又来精神了:“来来来,上次承蒙二哥款待,我说好要回请,所以这次特地命小黎按照须弥国礼制烹饪了这一桌宫廷御膳。”
白因齐站起来,盛了一碗汤,递给虞嫣:“这是小黎熬了一下午的花生汤,虞嫣你尝尝。”
白因齐递到半路,被白荻给强行截下:“三弟,小嫣对花生过敏,这碗汤我就替她喝了。”
白因齐吃了瘪,气得愣在当场。
田小黎则尴尬地看向白竹。
这一顿饭,除了田小黎和白竹大快朵颐,其他三位都是满腹心事。
饭后,白竹打开了游戏机:“各位,After Party开始了!游戏大战怎么样?”
白荻站起身来,向虞嫣告辞。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你们好好玩。”
虞嫣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白因齐见状,赶紧拦在中间,对虞嫣说:“你跟小竹玩游戏吧,我去送送二哥。”
白因齐和白荻齐齐向门口走去,背后的田小黎看得胆战心惊,总感觉那两人之间似乎冒出了熊熊的霹雳火焰。
白竹却根本懒得搭理她的两个哥哥,一把搂过虞嫣,好像在劝这个忧心忡忡的小姐姐:“嫣姐你别理他们,直男的世界就是互怼,暂时还出不了人命!”
虞嫣有些担心地望向大门口,但一个女孩儿家,实在不好意思跑出去看。
其实,果然如白竹所说,白因齐和白荻正在门口互怼。
白荻率先开口:“三弟,今日看来,你和虞嫣相处得也没我想的那么愉快。”
白因齐假装云淡风轻:“承让承让,虞嫣性子耿直刚烈,我早有准备,这也是我欣赏她的地方。”
“看来三弟平日里没少让嫣儿生气,或者说,是嫣儿没少给三弟气受?呵呵,你能忍到今天也是不容易了,佩服佩服。”
“论心机城府,我当然比不上二哥——我对小嫣都是用真心的。”
白荻一听这么直白的指摘,不乐意了:“用真心还能每次都触到雷,三弟也是天赋异禀。你有那个心思去买祖母绿,不如先搞搞清楚她吃什么过敏吧!”
白荻说完就拍拍白因齐的肩膀,笑着走了,根本不给后者反击的机会,只留下满脸乌云的白因齐,在风中独自凌乱。
白因齐送客归来,发现自己送给虞嫣的镯子,依然被留在了客厅,而虞嫣已经不见了。
白竹走过来,告诉白因齐:“三哥,别找了,嫣姐回房了。”
白因齐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下。
白竹也不知是安慰还是恨铁不成钢,对白因齐说:“不是我说你,你今天确实太蠢了,我当时真的没法帮你。”
白因齐听到这话,抱住头使劲地揉搓着。
白竹一看就心疼了:“三哥,嫣姐这种暴躁系文艺女青年,压根不爱什么身外之物,平常大妞们喜欢的那些包啊首饰啊,她根本不放在眼里,她想要的是被呵护,被重视!你给她画的画像那么好看,为什么要卖掉啊?”
白因齐一听,急了:“她喜欢画?那还不好说!我我我,我可以给她画一摞!”
此刻,虞嫣正坐在床上发呆,手里拿着一本书,但连书是倒着的都没有发现,可见,她是在相当认真地发呆。
突然听到敲门声,又没有人说话,她就猜到了是谁,扭头看了一眼房门,她却没做出什么反应。
敲门声还在继续,虞嫣呢,还是盯着房门,继续无动于衷。
终于,敲门声停止了,等了半晌,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虞嫣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书,来到门口。
但还没等她打开门,门底下却塞进来一张小卡片。虞嫣刚刚捡起来,第二张,第三张小卡片也塞了进来:
第一张卡片上画的是一个游泳池里,男生公主抱着女生,两个人都湿哒哒地——正是虞嫣与白因齐的初相逢地点,而被孟露绊了一脚跌入泳池的虞嫣,幸亏有白因齐英雄救美;
第二张卡片上画的是酒店的天台上,女生递给男生一杯奶茶——正是为了感谢白因齐搞定了“损坏的古琴”,虞嫣第一次同意和白因齐一起分享自己的秘密花园:天台;也第一次送给男生一杯奶茶,虽然白因齐因为不习惯喝而呛得直咳嗽;
第三张卡片上画的是温馨的卧室里,一场并不温馨的动作戏:女生正把男生踹下床!——那是两个人在“劫后余生”的家里,修补好破碎的玻璃之后,喝醉了以后……第二天清早才发现睡在同一张床上!
卡片一张接一张地不断被塞进来,一幕又一幕的往事也不断浮现在虞嫣的脑海里……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脸也越来越红。
终于,虞嫣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差点撞到趴在地上认真作画的白因齐。
白因齐马上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
两个人席地而坐,虞嫣这才发现白因齐还在继续作画:
第四张卡片上画的是一个蒙面人手提宝剑,正冲向皇宫之中、龙椅之上的皇帝!——虞嫣当然不记得,那个蒙面人正是前前前……世的自己,一个认为白因齐跟自己有血海深仇而前来复仇的刺客!
第五张卡片上画的是一座古典清雅的花园里,依旧是那个蒙面刺客,却被一个巨大的鸟笼罩在其中,鸟笼外面站着一个高挑英俊的男子,手拿一把古琴,笑眯眯地看着刺客——虞嫣当然也不记得,自己几次三番的刺杀,不是被浓烟熏得够呛,就是被鸟笼从天而降,或者被绳索倒吊在树上……而每一次,那个自己口中的“狗皇帝”,都贴心地备好了马匹,令自己能逃脱侍卫的追捕!
第六张卡片画风一转,不再打打杀杀,而是以一道若有若无的珠帘,把一位弹琴的女子和低头沉思的男子相隔——虞嫣又怎会记得,清音小馆莲花记中,白因齐被自己的琴声所撩拨,更把自己所说的“人生如浮萍,聚散两茫茫”牢记在心底……
虞嫣再也忍不住了,扬了扬手中的卡片,问道:“前三幅小画,我知道说的是什么,这后三幅画,是什么意思?”
白因齐欲言又止,他又希望虞嫣能想起他们二人的前世孽缘,又害怕这会令她头痛欲裂,只好遮遮掩掩地说:“这不是你跟我说的故事吗?”
虞嫣又低头仔细看了看那三幅画:“你画得还挺传神……就跟你站在旁边看到了似的……对了,如果我一直不开门,你准备画什么?”
白因齐试探性地问:“再给你画一幅凤冠霞帔?”
虞嫣想起了之前看到的被白竹偷偷拿出来的那幅古典美人图,有点羞涩,又有点心疼白因齐,
于是说:“我其实一点都不想要镯子……我更喜欢那幅画。”
白因齐听她这么说,眉头舒展开来:“那,我,接着给你画?”
虞嫣轻轻地点了点头,注视白因齐的目光,温柔了许多;白因齐则迎上了这种注视,而且更加大胆火辣又脉脉含情——两个人对视的目光仿佛有电流通过,简直是嘶嘶啦啦劈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