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笑笑,知道他也曾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和王者。
宫明诀被她拉着手,走向会议室方向。“安澈都已经在看项目合作书了,难道你还想说服我改变什么吗?”
那个姓苏名蔓的女人,笑起来眼底云渚,满面红霞。
他深知从一开始她就是他全部的江湖。
“你从来没有很乖过,何来日后?”宫明诀这个人从来不相信正,不相信邪,不相信世界的道理和因果循环。
更不相信来日方长。
安澈在这个时候敲了敲会议室的门,苏蔓转过脸来,瞟了一眼那个站在自己身边笑的像是川后静波般的男人。
“请进。”苏蔓道。
安澈自问,苏蔓一开始在他的眼中便是最不‘平凡无奇’的一个。
她之前不说养尊处优,嚣张跋扈,但最起码自认骄傲自负。
而那一晚上发生了的事情,家族的责任,令她没有时间去思考便身不由已去做一些事情,打碎牙往肚子里吞,挨了巴掌脸上还要挂着笑。
在仲夏的梦里还未准备醒来之时,早已经一只脚迈进了萧瑟寒冬。
她时常不以为然地带着厚重的面具踽踽独行,笑笑说那是生活的常态。
“而生活的常态不是平静吗?”安澈觉得这样的苏蔓不够乖巧可人,“你也学学现在的蓝琳,我的假期既然已经批准了,为什么还不放人走?”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苏蔓骨子里执拗。
心底里善良,简单。
就像是那一晚上直到凌晨,鲜血浸染了那个卧室,她脚印全是血迹,脑海里挥之不去恐怖的画面和场景……还有一张张丑陋可怖的嘴脸。
最恨最不理解最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的是尹慕白质控自己的眼神和与元琪儿商量着怎么阴谋陷害苏蔓的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付出了那么多年,却被蒙在鼓里。
当时的她很乖,以为聪明的把自己出卖给了宫明诀,以为‘一双眼’,哪怕是身体。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那一晚上她很久没阖上双眼,害怕一闭眼睛,就会看到自己的父亲。
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才回答安澈的话,“放你离开,这件事情之后就放你离开。”
苏蔓脚踩泥泞,身前身后满是荆棘。她这次没有看身边站着距离她很近的那个高大男人,“这件事情之后,你想留下,我都不会让你留下来。”
因为很快,事情就像是火山喷岩浆般,接踵而至。
她和宫明诀尽管都储备了很久,等待了很久,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会掀起万丈波澜。
“我听说了,南宫音会回国对吧?”安澈问身边站着的大BOSS,只见他已经在安澈的身边坐了下来。
拍了拍安澈的肩膀,像是为他拂尘。
眼神没有以前的粼粼波光,而是湖底的幽生绿藻。“你知道我很少对于一个人束手无策——”
安澈忍不住笑了声,“苏蔓算是一个。”
“南宫音算是一个,”苏蔓看了看安澈身边坐着的那个人。
那个外表亮丽光鲜,位列神坛之人。
在这个世界上,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但像宫明诀这样优秀的,不多。
“你说南宫音在你这里,是不是还没有输过?”苏蔓笑着问宫明诀,“她即便盛极,眼神亦不会全然灿烂。有的只是少女般的纯粹意识,让我趋之若鹜。”
因而苏蔓不相信,宫明诀自始至终没有对南宫音动过心。
动过情。
苏蔓不算随便说说的话,忽然之间的郑重其事,约束了宫明诀。
瞬间他眉间绽笑的时刻,也是有哀愁凝结的,“是,她在我这里没有输过。在你那里,没有赢过。”
安澈从苏蔓和大BOSS的激烈谈话当中,也能借机偷窥一点枫岚。
他以为能够重来一次,是人间幸事。
毕竟一个人没有能够重获新生,不能死去两次。
而苏蔓那些关于故去的人事,死去的过往,也请不要继续忧伤。
这些心里话安澈没能够亲口对苏蔓讲,他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对她说着些体己话。准备起身时候,收到了威廉的短信:
“你在会议室吧,我看见你进去了。把苏总裁叫出来,可以签字了。”
可是现在的安澈几乎左右为难。
宫明诀之所以把苏蔓带到会议室来私密谈话,一定是不希望苏蔓和尹慕白再有任何的联系。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的有他的前妻……啧啧。
煊赫的灯市在下午时分已经渐渐地升起来,微雨这座城在傍晚时分便开始孕育着柔软的星河。
“是不是威廉发邮件了?”盛世容颜的男人努唇道。
平静的容不下安澈去偏颇的编织谎话。
多不容易呀,这么多年被一个男人看穿,安澈还能存活与宫明诀和安槿慧之间。
苏蔓看了他一眼反倒对安澈讲,“你先把合同寄出去,这一点威廉会告诉你该怎么做。我和宫先生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商量,之后再签字。”
宫明诀一脸很难伺候的表情。
权衡之后,安澈点点头:“我先出去了,你们谈。”
孤注一掷的勇气,现在苏蔓没有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
会议室的冷气开的很低,风很大。
吹到苏蔓的脸颊,耳后,随着冷风飘起来的长发卷起来,像是随风飘摇的落叶。
欧阳星已经办理了入职手续,不知道从那里带来的特产分发给了部门的各个同事们。一股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糖炒栗子和碳煨红薯的香气蔓延到了苏蔓的鼻间……
冷风吹得她的唇都微微抖动,苏蔓蓦地裹了裹旗袍外面的小棉衬衫。“宫明诀,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没有的话,我要出去吃糖炒栗子了,再晚就没有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从从容容的。
可宫明诀已经淡然起身,为她拢了拢耳边被冷风吹乱了的碎发。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的耐心,再等的久一点也没有了。”没有疑问的语气,他的语调甚至都和苏蔓的脸色一样,淡淡地。
她的双颊都冻得发白,唇色也不那么鲜艳了。“我也从来都没什么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