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话时,太后的眼神微微的瞥向了楚陵阙,楚陵阙恍若不知,走上前安抚道:“皇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即便是给他们是个胆子,他也不敢欺瞒皇祖母的不是。父皇是真龙天子,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的,皇祖母请放心。”
闻言,太后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她放轻语气吩咐道:“陵阙,你在这里候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哀家可要唯你是问。”
“诺!”楚陵阙恭恭敬敬额行了个大礼道:“皇祖母请放心,孙儿一定会好生照看着。”
“嗯!”太后满意的应着,在柳嬷嬷的搀扶下慢慢的往回走去。楚陵阙亲自将她送到了殿外,转回身来,一脸严肃的盯着几个太医问道:“父皇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在场的几个太医都是在太医署里任职几十年的,即便如此面对着楚陵阙的质问,他们也不敢随意乱说话。眼看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其中一个年龄最为长的老者走了出来,缓缓答道:“回贤王,皇上的病情不容乐观啊!”
“怎么会?解药不是已经给你们了么?”楚陵阙有些不解,焦急的问道。
在君开宇被捕的第二天,他便亲自带人去搜查君府。一方面是搜寻解药,另一方面是毁掉这么多年来自己与君开宇的来往信件。
老者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皇上体内的毒药已经沁入五脏六腑了,即便是解药在手也无能为力了。如今我们也只能暂时吊着皇上的命,至于能撑到什么时候,还得看皇上的意志力了。”
闻言,楚陵阙心中一阵欣喜,但脸上却是一脸的心痛,神情悲切。老者薇微微前安抚道:“还请贤王早作决断!”
楚陵阙微微颔首,对着那几个太医恭敬的行了个礼,道:“陵阙也知道几位太医为了父皇的病情也是尽心尽力,陵阙在这里替父皇谢过,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还要劳烦诸位了。”
几位太医如何受得起他的这番大礼,忙将他扶起起来,心里对他的好感愈发增多起来。
“贤王客气了,这些都是尔等的本职而已!”
“嗯!”楚陵阙也没有再与他们客气起来,自己要做的不过是在他人的面前留下好印象而已。
亲自将太医们送出了宣化殿,又将殿内的所有宫人都赶了出去,留下自己信任的人守在殿门外。他关上殿门缓缓的走了进去,坐在翰文帝的床边,看着他仍旧是紧闭着眼睛的模样,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自他得知君开宇逼宫的消息后,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每日里醒来的时辰也是越来越少了。楚陵阙知道,他这是要驾鹤西去了。
耐心的替他掖好被角,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在临死之际看见的又是谁。楚陵阙的眸中此刻是一片寒冷,如同冰雪融化般令人不敢靠近。
“父皇,若是你知道,你自己坚持了多年未见的儿子早已经死去了,也不知道父皇您的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呢!”
半晌,楚陵阙喃喃的说着,他那嘲讽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响起,显得格外的空洞。没有人回答他,他也没有指望着翰文帝能睁开眼睛回答自己。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楚陵阙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这么多年来,父皇,你究竟有没有真的拿我当你的儿子看待?”
世人都只看到了自己风光的外表,却不知道自己在其中做出了多少的努力。容妃死后,楚谨瑜被翰文帝孤立,楚陵阙一心想改变自己被忽视的现状,逼着自己强大,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与八皇子争夺起翰文帝的宠爱。
在自己的设计下,二皇子因为犯了错被终生囚禁在府,最终因为受不了折磨而撞墙死去;五皇子流连花丛而染上恶疾,再也无法行使自己是一个男人的权力,自此钻入了佛门,不问红尘。
自那以后,他渐渐变成了一个冷漠的恶魔。在外人面前,他是温润如玉的四皇子。在看不见的阴暗角落,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步步的攀上自己想要的顶峰。
在众人面前,自己永远是最受宠的那个,可只有自己知道,这种恩宠不过是建立在表面上而已,他最喜欢的还是楚谨瑜。如若不然的话,他为什么始终不肯对楚谨瑜有好脸色,无非就是因为楚谨瑜那双与沈锦蓉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害怕看到那双眼睛,他害怕再一次揭开自己的伤疤。
对于当年的事情,楚陵阙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是觉得容妃的突然暴毙让他有些可惜。他不过是个地位卑微的宫女生下的孩子,自己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母亲的身份低微,导致了自己在深宫中始终不受人待见。可只有沈锦蓉不会嫌弃自己,会温柔的同自己说话。
只是当时的楚陵阙一直都弄不明白,为何容妃入宫几年,从来都没有笑过?即便是翰文帝给了她后宫中所有女人都想要的宠爱,给了她无上的权力,他始终都没有见过她的笑容。这样的一个女子,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才会让深爱她的翰文帝再也不愿意提起她的名字,甚至连她的儿子都不愿意待见呢?
“蓉……蓉儿!蓉儿!”忽然,翰文帝的唇边溢出一个名字,正在冥思苦想的楚陵阙的心底顿时升起一股寒意和悲凉。他有些不可置信,病重到不能说话的翰文帝如今喊出来的竟然是容妃的名字!
沈锦蓉!这个一直在后宫中是禁忌的名字。
他手心猛地一颤,不露痕迹的将手掌紧紧的握住,目光看向了闭着眼睛,嘴唇在不停的动着的翰文帝的脸上。双目有些泛红,唇边溢出一声苦笑,喃喃道:“母妃,这就是你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直到重伤昏迷,他喊的都是别人的名字,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的位置。你不过是他发泄的一个工具而已,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
越想越气,楚陵阙猛地站了起来,焦躁的在殿内走了起来。那一声声的呼喊就像是催命符一般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让他忍不住想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