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征死了，死在了回B城的路上。
原因，车祸。
从公路上的监控记录显示，齐远征是死于意外的。
由于地势原因，他们回B走的那条公路路段经常会有车祸发生。而齐远征的那辆车正是在下坡的时候没有及时踩住刹车，以至于从公路上冲出摔落在了山底下，最终造成车毁人亡。
当时的车里包括司机总共五人，而在这场车祸中，无一人生还。
容衍很快也收到了消息。
他站在办公室的窗户旁看着头顶已经昏暗的天空，语出喃喃：“……天意。”
他拦住了桑子衿，却没有拦住老天的旨意。
车祸，意外，跟五年前的事何其相似。
真的是天意如此！
……
齐家很快为齐远征举办了丧礼，
在丧礼的当天桑子衿也去了，但是，却被人给拦住了。
桑子衿看着拦住她的周清语，说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周清语面色很冷淡的说道：“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桑子衿挑眉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周清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心知肚明。”
桑子衿摇了摇头，说道：“很抱歉，我心里还真的不太明白。”
周清语冷冷的对她说道：“何必呢，有些事情戳破了，双方脸面都难看。”
桑子衿笑了一下，目光在周清语的脸上停留了一阵，才对她说道：“你可真有意思。”
她想要进去，周清语却还是拦着。
桑子衿很好奇的问道：“现在的齐家已经由你做主了吗？”
周清语依然是冷冷的说道：“不管是不是我做主，我都不可能让你进去。”
“好吧。”桑子衿微微点头。
她倒是没想要强制进去，周清语在她面前拦着，她便也就与周清语面对面的站着。
人与人的关系真是奇妙啊，记得上一次她与周清语见面的时候，她们两个人还坐在周清语的茶馆里闲聊，现在再见面，竟然就变成对立方了。
“你似乎对我有敌意？”桑子衿忽然又说道。
她的感觉一向是很准的，以前没有感觉出来，现在却感觉很明显，也很强烈。
桑子衿接着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周清语沉默，并不回答。
桑子衿还在奇怪。不过想不通，她也就不想了。
对人产生敌意，可以有很多种理由，她不想一一的去猜测，那样太费事了。
她不着痕迹的又将周清语打量了一番，说道：“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不太一样。”
周清语终于出声回答：“现在的你和五年前的你也不太一样。”
桑子衿很认同周清语的话，说道：“确实，人都是会变的。那么你呢？”她的眼底藏着几分兴味，似笑非笑的问道：“像你现在这样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就不怕忙到最后会变成一场空？”
周清语神色平静的说道：“至少我豪赌的勇气。”
桑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漂亮的回答。那么……”语一顿，她眉间微扬，对着周清语轻声说道：“我祝你得偿所愿。”
周清语又是什么话也不说。
桑子衿意兴阑珊，最后说道：“不为难你了，我还是走吧。”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又听到有人在背后叫她。
是齐修的声音。
桑子衿只好回头。
不过几天不见，齐修整个人看上去都消瘦了不少。
桑子衿知道失去至亲是一种感觉，先不管齐远征做过什么，他始终都是齐修的父亲，作为人子，失去了父亲，自然是会感到无比的痛苦。
“你来了。”齐修勉强笑了笑，声音虽然在极力掩饰，但还是透着丝丝的疲惫。
桑子衿说道：“很累吧？”
齐修摇了摇头。
桑子衿又对他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齐修亲自领着她进去，周清语在旁边喊住了他：“齐修。”
桑子衿发现周清语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她知道，刚才周清语一直不放她进去，现在齐修的举动不免有打她脸的嫌疑。
齐修对周清语说道：“有什么话我们私下再说。”
周清语紧拧着眉，本来还有话要说，可齐修却已经带着桑子衿走进去了。
“刚才真是对不起。”齐修忽然说道。
桑子衿明白他是在替周清语向她道歉，微笑摇头：“没有什么，她拦我也是应该的。”
周清语显然把她当成了害死齐远征的凶手，所以才会拦着不肯放她进来。不过周清语对她的敌意，她却觉得并不只是因为这一点。
齐修说道：“我知道不是你。”
桑子衿回答：“嗯，不是我。”
齐修微微一笑，很有些疲惫。
桑子衿告诉他累了就不要勉强自己。
齐修还是摇了摇头。
桑子衿静静看着他沉重的背影，叹息。
经事的人总是最容易成长，以前的少年终究变成了可以支撑起家族的成熟男人。
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孩子。
桑子衿来了，很快又走。
齐修最终没有送她。
桑子衿知道，即使齐修愿意相信她，他们也还是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泰然自若的继续当朋友，因为阻隔在他们之间的，并不只是简单的鸿沟。
至于，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那都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
“你今天为什么要带桑子衿进去？”
丧礼结束后，周清语还是忍不住找齐修说起桑子衿的事情，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你明知道她……”
齐修打断她：“我爸爸的死那是意外，跟子衿没有关系。”
“你竟然相信她？”周清语有些不敢相信。
齐修缓缓说道：“我爸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就跟子衿在一起，她可不能会分身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害我爸。”
周清语说道：“她难道就不会让别人去动手？”
齐修摇了摇头，因为身心俱疲，以至于说话的声音有点轻：“你不了解她，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她就不会否认。”
没有人知道，当他听到她亲口说“不是我”这句话时的心情，就好像是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忽然把石头搬走的那种感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能自由的呼吸。
周清语恼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愿意相信她罢了。”
齐修并不否认这一点：“是，我相信她。”
周清语气极反笑，“齐修，你怎么这么天真呢？桑子衿有多么狡猾，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别被她骗了！”最后这句话，她几乎是很用力的告诉齐修。
可是这番提醒，却并没没有起到什么效用。
齐修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他侧头，忽然有些奇怪的看着周清语，低声说道：“奇怪，你跟桑子衿明明不是很熟，为什么却会感觉对她很了解呢？”
周清语脸色微变，不以为然的说道：“同学几年，就算不够看清楚一个人，也多少能有所了解吧。而且，我也确实有专门注意过她。”
“不对。”齐修摇了摇头。
周清语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不对。
齐修还在拿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慢慢说道：“你现在和我刚遇见你时不太不一样了。”
周清语闻言不由想起桑子衿今天对她说过的相似的那番话，脸色再次变了变。
她迫使自己语调尽量平静的问道：“哪里不太一样了？”
齐修却依旧是摇头说道：“和我想象中的更不一样。”
周清语见他这般反应，心底微乱起来，面上却还在强自镇定。
齐修在心里想着那次再遇到周清语时是什么样子，她好像很安静，大多时候是沉默着，并不怎么会主动开口说话，而且她的面容和反应好像也一直都很淡定，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很强烈的情绪变化，似是什么事都激不起她的心绪波动。
可是现在呢？
她为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齐修轻声说道：“难道是我让你变了吗？”他兀自往下说：“如果是因为我，我会希望你变回之前那样。如果不是因为我，我更希望不要改变……”
“齐修！”周清语叫住他。
是，不可否认，她现在的确是很容易激动，的确是情绪起伏比较大，这与以前的她相比，的确是截然不同。
可是，她却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像是一个真实的人。
不像以前，有心就跟没心一样。
比较起来，她显然也还是更愿意做现在这样的自己，至少不让她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游魂。
周清语说道：“齐修，从你认识我到现在时间都是有限的，你不能因为第一印象就否认了现在这样的我，我们接下来还有更多的相处空间，等你习惯了就发现，其实这就是我。”
“是吗？”齐修轻声喃喃，终于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周清语有些看不懂这样的齐修，他的失常让她止不住的心慌意乱，她看不清他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但是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齐修竟然情愿相信桑子衿，也不愿意相信她。
周清语忍不住又说道：“我知道你跟桑子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可是……”
齐修问道：“可是什么？”
周清语犹豫片刻，终是说道：“就算你愿意相信她，可她对你呢，你能确定桑子衿就真的也相信你吗？”
齐修又侧头看着她：“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五年前……”周清语刚开了口，就被齐修截住话音：“五年前？”
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去：“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不少。”
周清语看着她微寒的脸，心底再次生乱。
她后悔刚才失言，可说出的话现在想收也收不回来。她只好点头承认，说道：“是，很多该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齐修抿紧唇角定定的看了她好半晌，没有起伏的脸上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良久过去，他忽然对她说道：“周清语，我们俩的事情就还是算了吧“
周清语脸色顿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修这回没有再停顿多长时间，淡淡的声音里连什么情绪都没有：“就是说……我们两家的联姻到底结束，不用再继续了。”
“为什么？”周清语的声音不受控制的抬高。
她想不明白，明明之前都谈得好好的，为什么他现在突然就要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