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子衿再次醒来时,眼前看到的人还是楚宴。
楚宴对她说道:“原来上帝也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我决定还是不信奉他了。”
桑子衿想笑,却有些无力。楚宴扶起她,让她坐靠得舒服点。
桑子衿看了一眼病房,问道:“容衍呢?”
“刚醒来就问他……”楚宴佯装不满的样子,说道:“被我赶走了。”
桑子衿明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只是浅浅一笑。
楚宴坐在病床旁边,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变得幽暗起来,淡淡问道:“为什么要瞒着我?”
桑子衿自然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事,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的了,不想再把你牵扯到这里面来。”
楚宴说道:“牵扯又怎么了,我以前还发过誓,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桑子衿失笑,忽然拉起楚宴的手,平静的说道:“真的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比起这些,我更希望的是你们都能按着自己的意愿,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而不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楚宴想说现在就是他想要做的事。
桑子衿轻轻的晃了晃他的手,示意他赶紧答应。
楚宴不语。半晌后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对她永远是最容易心软。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现在是有了男人,就想把我一脚踢开了是吧?”
桑子衿含笑对他说道:“你永远都是楚宴。”
楚宴看定她的脸颊,最终他的神情里还是慢慢柔软了下来,笑意温和。
桑子衿亦是笑了笑。
这时候忽然间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然后从病房门口缓缓走进来一道很清俊高挺的男人身影,手里捧着一束康乃馨。
桑子衿看到他顿时又笑了起来,“小五。”
沈岩望着她,竟然微微笑了。
看到旁边的楚宴,他又低声唤道:“大哥。”
楚宴点了点头,替他把手里的花插到旁边桌子上的瓶子里。
沈岩走到病床的另一边。
桑子衿看着他,让他坐下,然后笑道:“好像又有很久没看到你了。”
沈岩还是微笑。
楚宴却说道:“病糊涂了,这次被关在警局那么久,你还会没有看到他?”
沈岩心有歉意,轻声说道:“对不起。”
桑子衿冲着他静静摇头,尔后又浅浅的笑了。显然是在告诉他,她会进警局并不关他的事,让他不必自责。
难得三个旧识能凑到一起,自然有很多的话要聊。
桑子衿很早以前喜欢摸沈岩的头,因为他一头天生自然卷的头发摸起来感觉特别柔软舒服,可惜他现在当了警察,头发也早就剪掉了,只是留得比板寸头稍微长了一点。
桑子衿为此表示惋惜。
沈岩始终是微笑着听她说。
之后桑子衿又笑说:“可惜今天三缺一,如果应乔安也在,那就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原来你这么想我啊!”一道熟悉的应和声忽然间传来。
桑子衿抬头望去,竟然就意外的看到应乔安的身影出现在病房外。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应乔安从外面走了进去:“有没有感到很惊喜?”
桑子衿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说道:“惊吓倒是有一点。”
应乔安暼了暼嘴。
看到楚宴和沈岩,她很快又笑成了一朵花:“大哥,小五。”
她想要去抱他们,但是都被两人躲开了。
应乔安一脸受伤的模样。
桑子衿忍不住想要笑,又正色问她:“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应乔安哼声道:“这不是怕来晚了看不到你最后一眼嘛……”
话到没说完,一记爆栗便敲上了她的头,却见楚宴沉声说道:“不许胡说。”
应乔安揉着吃痛的额角,不满的嘟囔道:“大哥你要不要这样啊,不过是说了她一句,你竟然还是这么偏心她。我这次为了回来看她,可是把不回国的誓言都打破了。”
她很伤心很委屈,看到沈岩,跳到他身边,“小五,快给姐姐受伤的心来一点安慰。”
沈岩轻轻咳了一声,却只是笑了笑。
应乔安痛心疾首,说道:“你小的时候那么可爱,怎么现在长大了就成了个闷葫芦呢。上次在警局里看到我,竟然连姐姐也不叫一声。”
……
容衍回来时,还只是在走道上就听到了从病房里面传出来的响亮笑声。
他忽然在门口驻足,看着病房内其乐融融的一幕,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复杂。
之前一个楚宴也罢。
现在又多了一个应乔安,另还有一个……警察。
桑子衿跟他们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这四个人不管是从身份上还从职业上都有着天壤之别,可他们相处的画面却竟像是相互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容衍不知道桑子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些人,但是此刻却感觉被里面的融洽氛围完全隔离在了外面,就好像他突然变成了一个外人,怎么都没办法走进去插到他们几个人之间。
容衍胸口有些闷闷的,桑子衿还有事没有向他坦白,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在门外站了一阵,随后又悄无声息的走开,决定还是不去打搅里面的人。
他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站在那里静静看着远方,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几个人的关系可不是一般人能插得进去的。”一道女人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容衍侧头看了一眼。
是应乔安。
他又转回头去,不想跟女人计较。
“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几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应乔安问他。
容衍心说,他要是想知道,自然会去问桑子衿,而不是问她这个外人。
应乔安见容衍理都不理一下自己,心里有些不甘心。
她可还记着上次在景澜被容衍无视的仇呢,本来想借着容衍的好奇心,报复一下他。
谁知道他竟然根本不上当。
应乔安是个天生反骨的人,别人不愿意的事,她通常是越想要做。
既然容衍不想听,那她就偏要说。
“你不知道吧,我们四个人那都是从小就认识的……”
容衍心说,这点他还真的不知道。
不过容衍觉得奇怪。
“你小的时候不是在孤儿院?”他问这话真不是存心揭人伤疤的,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记得他让秦岭调查过楚宴,那份资料里似乎有记录楚宴小时候也是在孤儿院长大。
难道这就是他们相识的契机。
应乔安顿时不满的瞪了容衍一眼。
这男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她重哼道:“在孤儿院就不能认识别人了?”
容衍心知说错了话,敛口不语。
应乔安还有些气恼,又郑重的重申了一遍:“我们四个人那可是具有革命友谊!”
她这话说得倒是一点不假,她,楚宴,沈岩,和桑子衿四人确实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的。
除了桑子衿,其余三个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而且还是被同一家福利院收留的孤儿。
可是在当时,外面的人却都不知道,他们呆的那家福利院表面上是收容弃婴的,背地里实则与黑市器官买卖人员勾结,做着最肮脏的生意。
他们那个孤儿院本来收留了很多孩子,最后却只活下了他们三个。
应乔安忽然说道:“我们就是在黑市器官买卖中心遇见桑子衿的……”
容衍闻言眉眼蓦地一缩。
“想不到是不是?”应乔安暼了他一眼,又说道:“桑子衿在很小的时候遭人拐卖,其实准确的说她是遭人恶意绑架卖到那里去的。”
容衍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确实不知道,而且也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应乔安好像猜到他的意思,翻了个白眼:“这种事情当然要对外隐瞒了,傻瓜才会往外说。”
“后来呢?”容衍问道。
应乔安见他终于按捺不住,有些小得意,回答:“后来当然是被桑家的人找到一起给救出来了。”
所以,他们几个真的是一起经历了生死创就出来的革命友谊。
应乔安想到什么,不满的嘀咕着:“小的时候我们还当桑子衿是个天使呢,谁知就是个讨厌鬼,抢走了大哥,还抢走小五。”
容衍似笑非笑的道:“你真那么讨厌她,还会回来看她?”
应乔安见被他戳破,又瞪他:“关你什么事!”
她眼光往容衍身上一扫:“桑子衿的眼光真差,你哪里有大哥和小五那么好了?”
最后“哼”完一声,她直接就走了。
容衍无语了半晌。
他难道看起来就很差劲吗?!
不过桑子衿有句话说得真对,这女人真爱记仇!
……
桑子衿只看到应乔安回来,不见容衍,不由睨着她:“又多事了吧?”
应乔安哼哼:“就知道是我?”
桑子衿说道:“这里除了你最八婆,还能有谁?”
应乔安顿时不乐意了:“我这么多事又是为了谁,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
桑子衿顿时说:“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应乔安又傲娇上了,不接受她的道谢。
她拉着楚宴说:“这个女人就知道重色轻友,大哥,小五我们走,不理她了……”
沈岩仍是微微的笑。
分开多年,他们总算又重聚在一起了。
……
两天之后,B城再次被震动了。
仁广先生出手的动作非常的神速,随着一个个旧案新案的真相大白,相继的是更多涉案人员的落网。桑家的,齐家的,秋家的,苏家的,受贿的……这些人几乎无一人逃脱。
而最让人震惊的当属桑家的谋杀案。真是让人做梦都没有想到桑寂元竟然就是那杀死母亲妻子儿子的真正凶手。
赵萍自那日要砍掉李老太太的手脚被桑寂元阻拦了之后就开始就精神失常了,每天不是大哭大喊,就是尖叫咒骂。
她做得最疯狂的一次是在饭菜里下毒,她觉得活的没有意义,想要把一家人都毒死,好让大家都跟她一起做伴。但是,这却被桑寂元给发现了。
当时的桑寂元也差不多快被她折疯了,在赵萍闹了好几次自杀无果之后,他心里便起了非常可怕的念头。
他心想既然觉得活在这世上是受罪,非想要去死那就去死吧,不过就算死了,也应该死得有所价值。赵萍怕一个人死了会孤单,那就让儿子和母亲一起陪着她好了。一个是她心爱的儿子,反正也已经是个废人了,留着也没有用,另一个是把她害成现在这般模样的凶手,已经七十多岁,也该活够了。
于是,桑寂元开始跟人筹谋了一切。最终就演变成了这丧心病狂的一幕。
桑子榆知道真相的时候直接昏死过去了,自与苏锦晟结婚以来,她才知道很多事情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尤其是容媛这个难缠的婆婆,要不是有苏锦晟在中间调停,这婆媳关系还不定要怎么糟糕下去。
可现在,她原来完好的一家人,最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因为桑寂元在被抓的那天就自杀了。
……
“沈岩,你真的辞职不当警察了吗?”一位男警官拉着刚从林队办公室出来的沈岩问他。
沈岩点了点头。
男警官:“为什么?”
沈岩微微一笑。
因为有人让他去做自己喜欢最做的事情……
他最喜欢做的当然是留在她身边了。
嗯,去她公司当个技术员也不错。
男警官叹气:“现在你走了,袁茜也被停职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