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的面容虽已经恢复,可她依旧像之前那般,天天呆在房里不出门,莺歌和蝶舞则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除了连翘和凌霄以外,谁都不让进。
她这段时日的闭门谢客,自然是早就派人和沈思明打过招呼了。
她让人和自己的这位父亲说,自己在婚期之前要潜心学习了解安王府的规矩,争取将来到了安王府不给左相府丢脸。听了这个理由,沈思明自是应允,他原本就是担心这位从小没接受过任何教导的女儿,出嫁之后行为不当给人落下话柄,何况她现在要嫁的人,可是后梁国的安王爷。
沈思明同时还嘱咐了俞夫人没事别去打扰她,这宁高博整日都在府外守着,若是得知她们再和沈云舒起了什么冲突,到时候不好看的可就是他了。
如此,俞夫人和沈碧云自然没办法去找沈云舒的麻烦。当然,她们也知道,这左相府外有宁高博带着军队巡逻看守,内有安王府来的两座门神阻拦,自己也讨不到便宜,这段日子她们母女可是憋屈的紧。
这样一来,外头那些人便很难探得沈云舒的真实情况了。
而对于这院中之人,除了她的四大美婢之外,其他的人沈云舒一个都不相信。
自从小姐毒解了以后,连翘、凌霄、莺歌和蝶舞四人虽然看上去一切如常,可实际上她们都暗中观察着每一个人的举动,特别是荷香。
荷香因为是院中的二等丫头,平日里除了细活,还要替小姐做一些小炉的活,比方说替小姐煮个夜宵、烧个洗澡水什么的,这些天观察下来,她虽不及连翘和凌霄那般仔细,但干活倒也算是利落,别的倒是没什么异状。
为了找寻毒源,如今每日呈上来给沈云舒的吃食都是要经由莺歌严格地验毒,才可以食用,特别是经荷香的手呈上来的东西,定是一件不落地从里到外检查一番。可是,令人沮丧的是,所有的检验结果都是,没毒!
没毒?这怎么可能呢?
这下毒之人既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得手,没理由不再次采取行动呀!
可是不管怎么反复检查,莺歌确实连一丝的毒性都找不到。
这下她们都诧异了,难不成是她们自己不小心走漏风声,让荷香有所警觉了?还是她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这样的结果,让沈云舒有些坐立不安,下毒之人一天没找到,她的危险便一天都没有解除。沉思片刻,她皱眉问道,“莺歌,你确定这‘妒夫人’是下在食物中,并且需要持续服用一周才能毒发?”
莺歌点了点头,非常肯定地回答,“回小姐的话,奴婢肯定!”师父李霖渊的《行医录》中,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妒夫人”的配制、使用方法和解药的配方,就连每味药材的属性、调配的比例、以及所需的药引都写得一清二楚。
等等,药引……?
莺歌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面部突然僵住。
沈云舒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一定有所发现,她们之前定是遗漏了什么,连忙问道,“莺歌,可是有想到什么?”
莺歌的眼神有一定的迟疑,她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这‘妒夫人’确实必须得口服,且必须是持续一周才能导致毒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连翘急急地问道,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只不过,要发挥‘妒夫人’的毒性是需要药引的。‘妒夫人’之所以需要持续服用一周,是因为它本身是一种慢性毒,这慢性毒若没有所需的药引辅助,是没办法在人体运行的。而它所需要的药引,则必须通过持续一周的服用才能起到药效。一般来说,在制药的过程中,制药人都会将所有的药物包括药引一并磨成粉末,投放在食物中持续让人服用,在一周中毒素在人体慢慢积累到一定程度,最终通过药引的辅助才能将它的毒性都激发出来。所以,若说‘妒夫人’需要持续服用一周时间,不如说是需要持续服用一周的药引更准确一些。”莺歌说的有一些焦急,她内心不停地责怪自己的马虎,怎么一开始的时候没注意到呢?
“什么意思?”听了莺歌的话,连翘还是一头雾水,可沈云舒却是一下子全明白了。
“这所需的药引是何物?可有毒性?”
见沈云舒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莺歌心中不禁有些佩服,她摇了摇头,“是生姜。生姜有发汗解表、增强疗效的功效,与‘妒夫人’中的一味药配合起来,便可以将毒性慢慢引发出来。”
几人不由自主地朝桌上的饭菜看去,几碟菜上都赫然地躺着几片生姜。
天哪,这下毒之人好缜密的心思!竟然将毒药和药引分开,这样的下毒手法,确实很难被人察觉。所有人第一反应都会觉得,他一定是通过某种方法在持续下毒,只要找到了有毒的物质,便能查到毒源,可是大家往往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如此普通的药引上,而这药引才是导致毒发的关键。
也是因为,沈云舒已经服下了解药,体内不再有“妒夫人”的毒素,所以她即便继续食用生姜,也没有再次中毒。
“看来,我很早便在不知不觉中服下了毒药了。”沈云舒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底却是充满寒意,她不禁在心中冷笑,呵,好手段!没想到根源就在这生姜里,也难怪她们怎么查都查不出饭菜中有毒。
夜里,院中的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一个黑影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走出了屋子,月光照在她那绷紧着的小脸上,清晰地将她的五官在夜色中呈现出来,正是二等丫头荷香!
此时的她,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胆小怯懦,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镇定且冷峻的气息。这丫头果然不简单!
只见她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出了院子,朝相府后门走去。
此时正值子时刚过,是人警惕性最低的时候,相府周边巡逻的金吾卫个个面露疲惫,巡逻的队伍也略微有一些松散。
荷香提着一个木桶从后门走出,他们见她一身的丫鬟服,又是光明正大地从相府后门走出来的,只当她是倒夜香的粗使丫头,没有多盘问。
荷香出了相府,便拐进一条巷子,一路朝北走,此时莺歌和蝶舞正在后面悄悄地跟着她。
实际上,当荷香起身的时候,她们两人就已经醒了,但她们没有打草惊蛇,而是一路跟着她出了相府。她们要看看,这大半夜的,这个丫头鬼鬼祟祟的究竟要去哪里,去见谁!
荷香走的路越来越偏,约莫走了快半个时辰,她终于在一条僻静的小巷中停了下来。
“莺歌姐姐,蝶舞姐姐,这大半夜的真是辛苦你们二人走了这么远的路了。”荷香的声音在这僻静的小巷中显得异常的清晰,她嘴角带着得意的笑,缓缓地转过身来。
莺歌和蝶舞两人均是一愣,没想到自己的行踪竟然被这个小丫头发现了,看来,小姐说的果然没错,她还真不简单!
于是她们俩也不再隐瞒,从角落中走了出来。
蝶舞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目光射向她,“你竟然能察觉到我的行踪,你的武功倒是不弱。”
荷香笑得很灿烂,看得出来,此时此刻她的心情非常好,“蝶舞姐姐过奖了,若不是这些日子二位姐姐一直盯着荷香,荷香怕是也未必能知晓。”
莺歌冷漠地凝视她,语气中没有质疑,而是肯定,“你不是荷香,你到底是谁?”
荷香对身份被拆穿丝毫没表现出意外,她依然笑着,“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赢了不是吗?”
荷香对身份被拆穿丝毫没表现出意外,她依然笑着,“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赢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