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表象罢了,一场美妙的幻觉,更是似梦非梦的一道镜花水月,庄芫,你万万不可中了计,不可沉沦,不可被迷惑,更不可爱上他。
不可爱上他……你须得记住。
庄芫的心思在此时徒然惊醒。就在刚刚那个瞬间,她竟然真的想要依靠他。可她却是不行的。她不能爱上他,她和他从来都没有哪一处是相配的, 若是方才沉沦在了他的眸子里,怕就是此生也逃不出来了。
迅速放开捏着许任衣袖的手,她看着他的目光又带上了一丝疏离。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可显然此时已经理智多了。她垂下眉去,哑声道:“许先生,您,真的愿意帮助我吗?”
许任说道:“我愿意。”
庄芫看着他的目光柔弱又哀伤,就像是一朵忧伤的丁香花。庄芫说道:“可就算您帮助了我,我却也是无以为报的。”
庄芫轻轻别开眼去,继续轻声说道:“我独自一人在南安求学,只拿了家中少量生活费,剩下的,全是自己去善德堂内做帮工,每周帮忙采药来换取生活费。除了已学到的知识和药理,我贫穷得一无所有。”
泛白的日光透过窗户扫到她的身上,将她浑身笼罩出一层淡淡的氤氲色。衬得她的肌肤愈白,嘴唇愈红。
许任伸手轻轻揉上她的长发,她的长发又黑又柔软,还泛着好闻的清香。许任说道:“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
许任说:“我是自愿帮助你,不是为了通过帮助你,来获得什么。”
庄芫说道:“在麻匪窝内,您救了我一次;如今我却又要麻烦您,这份恩情,我自是要需要报答。您若是不嫌弃,我便日日为您准备准备膳食羹汤,聊表谢意。您觉得如何?”
许任轻笑:“可以。”
庄芫心底一轻,也暂时宽心笑了起来:“您不嫌弃,这真是太好了。”
许任忍不住又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这才如往常一般看着庄芫做早膳和饭菜,便和庄芫一起去了学校去。
当日下午,许任便派了人去陈县调查了此事。而等许任的人到了那边时,庄芫家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订了人参的药商们正聚在庄家门口,对着府上破口大骂,逼着庄三贵退钱,又骂着庄家竟被猪油蒙了心,竟还想着骗大家伙儿的人参钱。
此事在陈县闹得极大,许任的人在陈县呆了三天,倒是终于摸清楚了究竟是谁在坑害庄家。
说来此事并不复杂,正是陈县内县长王起正的外甥付国钧,早就对庄家独女庄芫存了几分心思,可惜这付国钧他心术不正,成日里不是泡在勾栏院子和赌坊,便是和陈县的几个混混头儿混在一处,仗着自己的县长舅舅便为非作歹,为人处世十分糟糕。付国钧去庄家前前后后说了好几次亲,却都被庄三贵给毫不留情得给拒了。
上个月中,付国钧还是不死心,非是又去了庄家跑了一回,可这一次险些没被庄三贵给轰出来。于是睚眦必报的付国钧便设了个计,坑了庄三贵这一把,串通那几个混混从庄三贵那坑来了足足五千大洋。
便是想着利用钱财,让庄三贵不得不答应将女儿嫁给他,而他可以用本来就是庄家的这五千大洋,来将庄家的女儿娶回家,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摸清楚了此事后,手下连忙休书一封,快马加鞭给许任送了过去。正在忙着解决公事的许任,百忙之中花了好久来摸清楚了这封信上的来龙去脉,终究冷笑一声,将这信给烧了个干净。
他倒是可以直接将那付国钧给捏死,可他如此戏弄庄家,将庄家玩弄于股掌之间,若是就这般捏死他,未免太便宜了他。
心中有了思量,许任当即又回了封信过去,这才继续忙自己的公事。
*
五日后,许任的计谋便出了效果。此时的陈县内,市井间都在流传着一件丑事。惹得百姓们都在幸灾乐祸得窃窃私语,全都围观看热闹呢。
话说五日前,付国钧在烟花巷子门口遇到了一位妙人。这位妙人穿着绛紫色的旗袍,她在月光下光是这么婷婷袅袅地站着,就把付国钧的魂儿全都吸了过去。
再看那张脸,便见朦胧月色下,这女子的脸蛋竟是十分娇媚,一双眼睛欲拒还迎,水哒哒地看着付国钧瞧,直看地付国钧不由自主便朝着这女子走了过去……
而走到她面前再一瞧,发现这女子国色天香,直看地付国钧按捺不住,当场便朝着这女子扑了过去。
事罢,付国钧再三软声软气儿地哀求着这女子跟着自己回府去,可这极品女子却只是抽抽搭搭、娇声媚气地表示自己一个良家妇女,如今和他这般,心中十分伤感,若是被她丈夫发现了,岂不是还要打断她的腿。
见付国钧眉眼间闪过些不耐神色,这女子又说道,她便住在这附近的弄堂内,丈夫脾气暴躁,对她非打即骂,她实在是恨死丈夫了。若是付郎想她了,便来方才的定情之地摇晃那棵垂柳树,她在家中看到树动,便会来与他相见,和他做一对神仙眷侣。
付国钧一听,这偷人的事儿,是他第一次做。可说也奇怪,他竟一点都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十分刺激。
而到了第二日,第三日,付国钧果真便如他和那女子约定好的那边,日日在月上柳梢头的时辰,便在那垂柳树下摇晃着垂柳,果真不过半晌,这女子便会穿着漂亮的旗袍,羞答答地跑出来。
如是过了三日,到了第四日间,付国钧发现自己的的身子不大清爽,身体深处伴随着甚是强烈的痒意,让他感到不适。叫来丫鬟伺候自己洗了牛奶浴,又用皂角好生清洗了一番密处,痒意消失。付国钧也未曾放在心上,依旧去了赌坊赌博,一边等着天黑之后好去垂柳树下寻那美人。
只是到了傍晚时分,体内却又泛起了愈加剧烈的痒意,付国钧连忙去了茅厕,伸手一探却就探到一小片疙瘩。恶狠狠地抓了抓,直把那疙瘩都抓出了脓,这才舒适许多,便拉了裤子又朝那巷子朝着去了。
说也奇怪,今儿个任他如何摇晃这垂柳,却始终不见那女子出来。他生了气,正打算去附近探探时,才见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素色裙袄的女子。就算这女子今日再如何穿着朴素,可付国钧还是认出了她,可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妻少妇。
付国钧朝着这女子扑了上去,可却引来这女子一声尖叫,说他非礼,不等付国钧缓过神来,周边也不知从哪冲出来了几个壮汉,手中拎着棍子对着付国钧就是一阵狠打,直敲得付国钧浑身上下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奄奄一息方才罢了。
而等到了眼前,昨日县长外甥付国钧强抢民女不成,反被人狠打一顿的事儿便传遍了整个陈县,沦为了全城百姓们的笑柄。
如今付国钧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地让大夫把脉看病,只是看着看着,突又觉得身体深处泛起了绵密的痒意,他肋骨断了挠不成,便等大夫离去后,唤了贴身小丫鬟来给自己脱了裤子挠。岂料这小丫头一瞧,发现那处竟长出了连片的脓包,惹人反胃,吓得小丫鬟尖叫一声便逃出了屋子去。
付国钧得了脏病,陈县县长王起正一向不喜欢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外甥,平日里作威作福也就算了,如今竟做出了侮辱妇女的蠢事来,真正是将他这个县长的颜面往脚底踩!如今又得了这种脏病,他便懒得再多看这外甥一眼,连带着自己的姐姐家都不愿意再上门,气得付国钧快要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