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红着一张脸，道：“有些话奴婢实在说不出口，那上官家的少爷也有样学样，和上官家老太爷、上官老爷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顿了一会，又扭捏的说道：“听说那上官少爷不仅不放过府里的丫鬟，竟是连小厮也不放过！更有传说，上官大夫人和上官老太爷亦有苟且之事！奴婢若是嫁过去，奴婢……奴婢……”
这有钱人家的饭菜调味品太多，味道太重，吃过之后常常觉得很是口渴。
听这话时，我正大口喝着水，一大口水喷溅出来，正喷的木槿一脸，木槿愣了愣，却没伸手去擦，我连忙掏出罗家给我的绢丝手绢替她擦着。
这手绢真是个好物什！若没有它，我大抵要伸手去替她抹，她大概还以为我想给她抹匀。
待擦干净，我方才说道：“如此说来，这种不尊人伦，不重道德的人家倒是嫁不得，否则害了自己不说，还会害了子孙。”
停顿了一下，我又道：“既然你都知道这些，那木大司徒却不知道吗？不然怎会祸害了姐姐又祸害女儿，祸害完女儿又祸害外孙？纵使是个庶女，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她叹息一声道：“下人不得议论主家，没有人往大司马耳朵里传这话，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我见她跪的太久，便要扶她起来，她仍是抬手拒绝了。
她戚戚说道：“奴婢是条贱命，奴婢两岁的时候，被奴婢的母亲卖到勾栏内，两岁便开始要扫地、洗衣服，洗不干净便要挨打，常常没有饭吃。
而等奴婢长到五岁，有一天鸨母将奴婢带到刚被折磨致死的怡红姐姐的房内，说今天有位特殊的客人，让我招呼一下。
那客人长得十分猥琐瘦弱，一进门就露出淫～邪的目光，还对我动手动脚，我那时人小，趁他不注意钻过他的胯下，跑了出去。
跑到平时要好的青柳姐姐房里，青柳姐姐正有个胖客人，她便塞给那胖客人许多银钱，托那胖客人将我藏在袍子里趁乱带了出去。
后来，我逃到破庙里，又被另一伙人抓了去，将我卖进这罗家。
虽然也是伺候人的活，但总算比在那勾栏内要好很多！”
我应和道：“嗯，说得在理！但为何二夫人选中了你？你还小啊！即使要出嫁，也要再过几年啊？”
木槿叹一声，又道：“因为整个罗府的丫鬟，年纪相当的丫鬟，只有我一个姓木！而且那木老爷也有个女儿叫木槿，和我一般大，只是早早夭折了！”
乖乖，上官家果然是赖上木家了！
这手也伸得够远，竟连罗府也不放过！
我还是很疑惑，用食指敲着桌子分析了一会，又问道：“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先不说这消息是否准确，即使准确，到时候你也可以不同意啊！”
木槿叹息道：“是奴婢的师父替奴婢打听的，奴婢自进府便跟着师父，如今已是五年了，师父心疼奴婢。师父是木府给二夫人的陪嫁丫鬟，师父有个同胞姐姐，又给三小姐木子清做了陪嫁丫鬟，消息自然是准确的！
姑娘不是奴籍，自然是不知道，奴婢当时卖给罗家，签的是死契，这辈子除了死，别想离开罗家。一切皆由罗家做主，由不得奴婢自己。”
原来如此！
“那你师父是指昨日大厨房的张妈妈？”
“姑娘好记性，昨日姑娘见过的张厨娘正是奴婢的师父，你别看她是二夫人带过来的人，心里虽然是向着二夫人的，但大是大非的事上却是从不含糊的。”
我无奈的看着她道：“可是，我尚且自身难保，谈何救你？”
木槿低声说道：“其实这件事三公子也是知道的，三公子也不愿再与上官家有纠缠。
他知道以姑娘的性子待在这罗府中自然是万分艰难的，于是安排了奴婢来伺候姑娘，希望姑娘离开的时候可以将奴婢带走。
这罗家老夫人是个重情谊的，况且救命之恩犹如再生父母，姑娘向老夫人要了奴婢，老夫人一定会给姑娘的。”
我想了想老夫人的模样，摇摇头：“如今的光景，老夫人都赶我走了，怎会还念及救命之恩！”
木槿跪直了身子答道：“姑娘初到府中，与老夫人相处的不多，并不知道老夫人的脾性。据说早些年间罗家也是穷得吃不饱饭，根本买不起下人。罗老太爷每日早出晚归，靠着一双手脚一副扁担白手起家。罗老夫人在娘家既不是大姐，也不是小妹，排在中间，上有大姐帮父母主事，下有幺妹备受父母疼爱，家里孩子一多，处在中间的孩子便是被父母忽视的尴尬身份。无人教引自然也就不懂得为人处世之道，帮不上罗老太爷什么忙，每日除了照顾两个孩子，生活简单的也就只剩一粥一饭了。后来罗老太爷出息，慢慢的有了家底，才买了下人，重新置了这宅子。只不过罗家一直都在本地，没有挪过窝，下人也大多是在本地买来的。有几个老妈妈甚至是罗老夫人在乡间的发小，所以过去的那些事，大家都多少知道一点儿。这罗老夫人原本也只是个乡下丫头，并不懂得豪门大宅的规矩，所以自然是不会管家的。据说有钱以后，罗老太爷也是娶过一个年轻漂亮的妾室的，只是那妾室生产的时候难产，当时罗老夫人管着家，大约是穷惯了，没舍得花钱请稳婆，只命了府里几个婆子接生，竟将那妾室活活疼死，孩子也被闷死在肚子里，罗老太爷发了好大的火气，罗老夫人受了惊吓，再也不敢管家了。后来罗大老爷取了大夫人，大夫人身份又显贵，老夫人也不敢摆婆婆的架子，自然也就干脆将整个罗家交给大夫人来打理了。老夫人虽然不管家，却又极好面子，既希望别人有事请示她，她自己却又拿不了注意，所以就随着当时的心情来处理事情。其实老夫人本性并不坏，只是好多时候，她说话处事全凭当时心情，到时候姑娘只需要服个软儿，将老夫人哄一哄，让她想起这救命的恩情，她就会同意的！”
我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木槿说的没错，这老夫人确实是这样，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这罗老夫人大部分时候就像一个小孩，说话做事完全没有章法。
我其实心里老早就有个疑问，罗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与京中多数富商比起来，算是中上等的财富，但也算不得是有富可敌国的财富。
罗二老爷就不说了，毕竟是先和二夫人有了首尾，又闹得人尽皆知，二夫人不得不嫁给罗二老爷。
可是罗家大老爷呢，莫不是也是先和大夫人有了首尾？
想了一会儿，又喝了两口金银花水，问道：“那罗府既然没有什么背景，何以能娶到李大司马的亲姐姐啊？”
木槿又往水杯里续了一些热水：“罗家大老爷和大夫人成亲的时候，李老太爷也不过只是先帝爷时的一个小小武官，现在的李老爷是后来陛下登基以后才封的大司马。这事说来话长，奴婢了解的并不是很透彻，姑娘想知道的话，三公子可以告诉姑娘的更详细一些。姑娘且收下奴婢吧！生计之事，姑娘大可不必担心，奴婢自进府便一直在厨房干活，奴婢会做饭，会洗衣，会做女红，奴婢能养活自己和姑娘公子！府里每月给奴婢两百文钱，主子们偶尔也会有些赏赐，奴婢一个子儿也没舍得用，如今已经存了二十五两银子了，足够我们近一年生活上的开销了呢！何况，三公子说姑娘自身也是个能干人，离开这罗府能过得更好！”
“……他哪只眼睛看见我能干了！”
不过如此一比较，倒也甚好！
阿吉自小便得了大家的宠爱，整日里只会和一帮子同龄的小孩玩闹，我若不在家看着，指不定一转眼就找不着人了，若是木槿能跟我们住在一起，倒是多个人照看着阿吉，何况这姑娘如此能干。
于是我点点头道：“那我姑且一试！”
我仔细一想，仿佛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搞清楚，思索片刻，又问道：“那二夫人和罗二爷酒后失身又是怎么回事？”
木槿眉头紧锁，道：“奴婢也不甚清楚，下人们平时虽然也嚼舌根，但都是些零散的传闻，奴婢也是自己听得多了，才总结出个大概的。女人们的事下人传得最多，男人们的事却很少。罗二爷的事奴婢尚未听说过，若是姑娘想知道，奴婢便去打听打听。”
虽然我很想知道，但我不想让木槿冒险，毕竟议论主家貌似不妥。
于是哈哈笑道：“啊，哈哈，其实我也没多想知道，只是略略好奇而已。罢了罢了，你别去打听，万一被人听了去，又要受罚。左右不过是个闲话，听与不听无甚紧要！”
“一切都听姑娘的！”木槿认真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