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靖回到家，换了衣服拿了杯水，在沙发坐下，回想刚刚苏正浩说的每一句话。
那是他的告白，18岁的她期待无比的告白。突然，云靖很是心疼过去的自己，沉沉暗恋见不得天日的那段时光，现在回想起来，依然酸涩。
苏正浩说，跨年的那一晚，他本来打算告白的。如果真的是那个时候，她肯定欢喜激动得跳起来吧！可是妈妈和继父出事，让两人错过了。
云靖细细回想那晚他说的话，好像就是在他快要告白的时候，云翊打来了电话。或许这是注定的吧，让他晚一点儿说，就算错过了，也没有早一点儿说伤害这么大。让她背负着他的喜欢远走德国，她的痛苦和煎熬肯定更重。
云靖问自己，你还喜欢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那么好，就算他喜欢的不是她，她依然不能将自己的喜欢完全收回；就算隔了这么多年，再见仍然会心动，只是不同于年少懵懂的悸动和仰慕，更多的是欣赏和爱慕。
不回忆、不细细思量，竟不知道苏正浩于她，已是这般重要。
时光如尘埃，把过去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叫人看不得真切。苏正浩的那一番话，就像一阵凉风，吹散尘埃，拂到云靖的脸上，似乎在告诉她，你们中间隔了这么长的时光，你要好好考虑清楚哟。
是啊，她与他是旧相识，但是也要重新认识、重新相处，圈子不一样，此前的经历也不同，贸然在一起，会不会破坏原来的美好记忆呢？
云靖想了许久，门铃响了。她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看到孟辉站在门口。
云靖打开门，“师兄，找我做什么呀？”“你这儿有什么吃的吗？我刚刚看了二十分钟的外卖，都不知道吃什么。”孟辉写材料写到一点多，才记起来要吃午饭。
“先进来吧，我今天没有煮饭。如果你饿的话，我可以给你煮碗面吃。”
“好，就煮面吧，方便一点儿。辛苦你啦！”
“肉沫拌面怎么样？给你加个鸡蛋。”
“好，都行。”孟辉这个德国中国混合胃，什么都吃，尤其是云靖做的。
“你先坐吧。你也可以去把球球抱下来。”云靖边说边往厨房走。
孟辉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云靖把面做好，端出来后，把他拍醒。
“师兄，起来吃面啦。”
孟辉睁开眼，“不好意思，这两天真的太累了。”
云靖端了一杯酸奶陪着他吃，孟辉吃得很认真，两个人都沉默无话。
“你今天好像有点儿不一样，怎么了？”孟辉吃完，看到云靖低着眉眼，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师兄，如果两个人之前相互喜欢，但是没有告诉对方，然后分离了很多年才再遇到，这个时候，他们要不要在一起呢？”
“这要看情况，主要还是两个人是否还是相互喜欢。怎么，苏正浩和你告白啦？”
云靖的脸一红，“你怎么知道？”
孟辉：“傻瓜！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旁观者清，懂吗？”
云靖抿嘴不答话。苏正浩对她特别吗？她不觉得。因为他从高中起就是一个乐于助人、温润和善的人，对谁好像都差不多。
孟辉继续道：“我也看得出来，这位学长对你来说是很特别的。”当初，孟辉让云靖叫他学长，她不愿意，说觉得有点儿奇怪，所以改叫师兄。可是孟辉觉得和她不是同一个师门的，叫师兄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亲昵了呢。现在想来，“学长”这一称呼，云靖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专门留给了苏正浩这个人。
云靖默认了，苏正浩于她，是特别的存在。
云靖：“我害怕，我们两个那么多年没见，兴趣爱好、生活方式、朋友圈子这些都不一样。如果在一起之后发现两个人并不合适，那不是很……很尴尬吗？”云靖一下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想说的状态。
孟辉笑道：“那万一合适呢？而且，世界上除了死亡是百分百的之外，有什么是能完全预料的呢？”
云靖自然是知道。可是大道理谁都懂，可是事情到了自己身上，难免纠结迷茫。
“你喜欢他么？”孟辉见她不回话，继续问道。云靖轻轻点了点头，“喜欢。”
孟辉：“那不就结了！古人云：‘郎情妾意’，你们喜欢就试一试呗。”
云靖抿了抿嘴，“你吃完了么？冰箱里有西瓜和哈密瓜，你要吃什么？”她还是需要再想想。
“哈密瓜。”
周五，云靖给苏正浩发了微信，问他明天是否有空，要请他吃个饭。
苏正浩说明天他要值班到下午六点，六点以后可以。
云靖让苏正浩定地点，苏正浩没有什么特别的推荐，让云靖快6点的时候到医院办公室等他一起下班。
周六下午5点半，云靖就到了骨伤科办公室，门虚掩着，云靖敲了敲门。
“请进。”苏正浩的声音传来。
云靖推门进去，看到苏正浩坐在桌前整理病历，“学长。”
“真的要请我吃饭么？”苏正浩问。云靖认真地点头道：“嗯。学长你想吃什么？”于情于理，聊表谢意，还有一些话想说。
苏正浩想了想，“行，那你有什么想吃的？”云靖：“学长你定吧，我都可以。”
苏正浩看着她的眼睛，“那就螺蛳粉吧。”云靖听到这样的回答，有些诧异，“螺蛳粉？”这似乎不是一个比较正常的选项。苏正浩笑着点头，“对，螺蛳粉。我第一次吃螺蛳粉，还是和你一起的呢。”
他眼角的笑意盈盈，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带着满满的回忆。云靖却一下反应不过来，和她一起吃的螺蛳粉？哪一次来着？
云靖低眉思索着，在记忆中迷失了。苏正浩见她如此，应该是不记得了，眼底的笑意慢慢淡去，看向她的目光，染上了些许怅然。
她不记得了么？也许真的太久远了，久到她早就忘记了。其实就是她坐在他前面考试，考完英语的那个下午。
苏正浩从回忆中回到现实，也不急于告诉她，是什么时候一起吃的。“想什么呢？我知道有家挺不错的店，等下班了就一起过去。”云靖心里有些愧疚，“好。那我先在医院外面的星巴克等你。”
“还有25分钟就下班了，你就在这坐会儿吧。”
“不会打扰到你么？”虽然是周六，办公室就只有苏正浩一个人。
“现在没有病人，就算有病人也不会，倒是你不要嫌弃这里的环境就好。”毕竟医院的气味不好闻。
云靖：“那我坐着听歌吧。”苏正浩点点头，云靖就坐下拿出手机，插上耳机听歌，苏正浩继续整理病历。
办公室里非常安静，只有纸张翻动和键盘、鼠标的声音。
“走吧。”下班时间到，苏正浩整理好后，带着云靖一起离开办公室。
云靖随苏正浩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到了一家名叫“柳之味”的店门前，一股浓浓的酸辣味扑鼻而来。“就是这家了，进去吧。”说着，苏正浩把门打开，让云靖先进去。
收银台的店员问：“两位吃点什么？”
“你要原味还是三鲜？要不要加其他东西？”苏正浩问。
云靖看了一眼挂着的菜单，“原味就好，我还要一瓶王老吉。学长你要什么，我来点。”
苏正浩：“好。我要大碗的三鲜，加一杯绿豆沙。”云靖点头：“好。你好，大碗三鲜、原味小碗，一杯绿豆沙和一瓶王老吉，谢谢。”
店员：“在这里吃还是打包带走？”
“在这里吃。”
云靖付完钱后，那着小票，和苏正浩找了个位置坐下。周围很是吵杂，大家的声音交汇到一起，闹得云靖直头疼。
两人坐着不说话，周围的嘈杂衬得他们的沉默很是尴尬。想来是苏正浩值了一天的班，有些累了，所以不想说话，想休息一下吧，云靖也就继续沉默着。
苏正浩看着她，云靖低头看小票，听着取餐区的号码，现在叫到的是287，他们的是296，还远着呢。
云靖一抬眼，就看到苏正浩一双黑沉沉的眼在盯着自己看，顿时后背一凉，赶紧坐直了些。
“学长，你不是医生嘛，怎么还想着吃这种……垃圾食品……”云靖出声打破沉寂的尴尬，但说的话，好像并没有化解尴尬。苏正浩笑道：“医生就不能吃垃圾食品了吗？”
“额……”云靖不知道作何回应。
“有的医生一样会抽烟喝酒，不是说我们知道什么有害健康，就完全规避掉的。就像熬夜，谁都知道这对身体不好，但是一旦要值夜班或者加班，这就完全没办法避免了。”
“那你们真的很辛苦。”医务人员真的非常辛苦，大部分时候工作量都很大，需要集中精力、全神贯注，长期以往，很难不身心俱疲。
云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柔和，带着些心疼，看得苏正浩心底一暖。他勾唇笑道：“自己的选择，没办法，我也不想去做别的。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最近还挺清闲的。之前那个项目完结了，我还有点不习惯。我师兄还开玩笑说，‘要不然你回德国读个博士吧’。”
苏正浩看到云靖说起她师兄，嘴角都不自觉上扬，心里有些泛酸。加上“回德国读博士”这话，让苏正浩更是心底一紧。
“你真打算读博士吗？还是德国？”这一去，又要几年呢？
云靖摇摇头：“目前没有打算。但是可能以后会读吧。应该还是德国，但不一定，我也想去一下英国或者美国。”有一个老师两年前就让云靖以后跟着他读博士，但是云靖想要先尝试教学或者翻译的工作，根据工作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回归学术。
“那你打算在国内定居吗？你哥哥已经结婚了，那你呢？”苏正浩想都没想就问出了这句话。
云靖看着苏正浩好像有些着急的神色，轻笑道，“我呀，我也不知道。”她觉得，一个人这么多年，挺好的。但是苏正浩那天的告白，把她平静无波的生活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想了许久，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世人总道情深缘浅，我们两个人，情尚未深，但之前的缘分的确很浅。我不敢奢求太多，给一个机会，让我们试着一起走。
“请296号到窗口取餐！请296号到窗口取餐！”
云靖拿起小票，“我去取餐。”苏正浩也站了起来，“我来吧。”两人一齐走到窗口，各端各的，回了座位。
吃的时候，两人都很少话，苏正浩不知道怎样继续说，也就只好沉默。
她太安静了，一张清素的脸上一双平静的双眸，笑意浅浅，冷绝动人。这是云靖，却不是那时候的云靖。
那时候的云靖，安静也活泼，逗她，她会羞会恼，脸上有很可爱的小女生的娇和媚，自是一种青涩的风流韵致。可是现在的她，就算坐在这油烟滚滚、酸浓辣重的螺蛳粉店里，也不沾半点烟尘气。她就坐在他对面，半米的距离，他却觉得，离着遥远的山和水。
她的面容，是这般的熟悉，眉眼未改，轮廓依旧；可又是这般陌生，眉宇间的那抹清愁，那疏离有礼的笑容，好像把世人隔得远远的，其中也包括他。
云靖被这股子辣劲儿呛得不行，一直拿着纸巾掩着口鼻在咳嗽。苏正浩：“你先别吃，缓缓，喝点凉茶。”
云靖吸了两口王老吉，好一会儿才好，但最终也吃不了几口，就吃不动了。这东西，好几年不吃了，一下子还接受不了。
两个人走出店门，苏正浩说要送云靖回家，“我今天没有开车，走吧，我们去坐公交。”
两个人在车站等了八九分钟，17路来了。云靖坐到车上时才想起，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坐公交车呢。
云靖从包里拿出牙膏糖，倒出一颗放进嘴里，“学长，你要来一颗吗？”苏正浩点点头，伸手拿了一颗，“谢谢。”
“不客气。”
说完，两个人又陷入沉默。周末这个点的17路人竟然不多，估计是出去玩的学生们还不着急回学校。
黄昏慢慢走向黑夜，光线变弱，白天的喧闹还在，街边的灯光逐渐亮起来，城市的轮廓显得有些温柔。云靖把头靠在车窗上，借着车窗看苏正浩模糊不清的侧脸。
他坐得很直，可是这样看，他好像不是坐在她的左侧，而是隔着玻璃，隔着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遥远而迷蒙。
云靖偏过头去，看他静静地看着车前进的方向，轻轻地咀嚼着她给的牙膏糖。
“学长，我有点儿想吃甜点。”云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苏正浩疑惑道：“嗯？现在吗？”云靖点头：“教师公寓前一站有一家挺好吃的甜品店，要不要一起去吃？”
“好。”
提前一站下车，走到甜品店前，云靖就被橱柜里的榴莲班戟给吸引了，但是忍住了，点了个芒果班戟。苏正浩要了一份银耳莲子羹，两个人坐下，安静地吃完。
“就一站路，我们走过去吧？”
苏正浩点头：“好，就当饭后散步吧。”
晚风习习，很是凉爽。转过路口，看到教师公寓的大门了，云靖突然开口，“学长，我有话想跟你说。”
苏正浩停下脚步，看向她的眼睛，“好，你说。”其实昨天云靖找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她是来说她的答复的。所以他今天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有些害怕，害怕她说要请自己吃饭，是要两清。
云靖正色道：“那我先说完我想说的，你听完再回答，可以吗？”
苏正浩点头。
云靖：“好。我回去想了很久，我承认，我以前喜欢你，我现在也喜欢你。但是我也并不是特别想恋爱，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一个人挺好的。我没谈过正经的男朋友，也不知道怎么样的状态才是最好的。我有点担心，我要是想当然地就答应你，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更是对你的不负责。”
苏正浩听到这儿，真的以为云靖是要说不愿意，正想出声打断，但云靖抢先了一步。
“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苏正浩只好又点点头。
“但是我想了很久，中国人讲究缘分，我不知道我们两个算不算有缘，两次都能在异乡遇到，而且都是不期而遇，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吧。所以我决定，我们试一试吧。但前提是，我不敢保证，我会是一个好的交往对象。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不能继续下去了，就直接告诉我，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同样的，如果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继续下去了，我们就结束，可以吗？”
云靖很不喜欢什么“不分手的恋爱”、“婚姻是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这类的话。谁能担保以后不会变，变化才是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东西，世事太无常了，用所谓的承诺框住对方，将来的伤害只会更大。
苏正浩听到了这番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这算是答应了吗？但是怎么听了之后，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激动呢？
苏正浩在脑中快速回放了一遍云靖刚刚说的话，明白了她的意思。“好，我们不要给对方太大的压力，慢慢来。”
云靖露出一抹笑容，“我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在谈判一样。”谁说感情没有条件，两个人要先说好在一起的前提，这不就是条件吗？
苏正浩笑道：“有点儿。”
他们年轻，但已经不再年少轻狂，更不是有情饮水饱的幻想之士；虽然他们这个年纪，是该找一个所谓合适的对象，奔着组建家庭的目的开始交往，但是他们又不过分现实，刚好折中。两个人都不是烫的热开水，不灼人，也不是平凡的常温水，他们像是55°的温开水，温度恰好，适宜饮用又足以暖胃，喝完嘴里还有淡淡的水的甘甜味。
别看云靖笑着说完的，但是方才说那些话的时候，可比在几千人面前做一次公开演讲来得紧张，她双手紧紧地攥着，右手手指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去了。
云靖吐了吐气，“那……我回家啦。”后劲儿上来了，她一脸羞红，想赶紧跑。
苏正浩：“我送你过去吧。”他们穿过人行道，也就到了教师公寓的大门。
“那……我进去啦。”云靖的目光对上他的目光，赶紧低下头来。苏正浩道：“我送你到楼下吧。”
“……走吧。”
两个人走到楼下后，云靖拿出钥匙打开楼梯的门，“我上去了，学长再见……开车小心……哦……你没有开车……路上小心。”她说了一通，觉得自己有点闹笑话了。
苏正浩嘴角向上扬着，眼里满含笑意，“还叫我‘学长’么？”
夜慢慢地沉下来了，橘黄色的灯光打在苏正浩的脸上很是温暖，云靖羞涩稍显慌乱的心，一下平静了许多。“正浩，晚安。”
苏正浩的笑意更深了，“晚安。”
云靖边走进去边挥手，苏正浩看着她家里的灯亮起，才转身离去。
云靖回到家里，直直地倒在沙发上，出神。这就在一起了？真的么？有点不太敢相信……
她拿出手机给云翊打了个电话。
“喂，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你要回德国读博士了吗？刚好可以帮我我带点东西过去给Hermes。”
“不是。我有男朋友了。”
“额……谁呀？”云翊听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
“苏正浩。”
“苏正浩？你们在哪儿遇到的？”云翊很是好奇。
云靖就把她和苏正浩在F大附属医院重逢的事情告诉云翊。“哥，我没有做错吧？”
“有什么错不错的，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只是要记得，一切都是自己的感觉最重要，他要是让你不好受了，你可千万别忍着。两个人相处，沟通是很重要的，明白吗？”云翊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对妹妹说，可是脑中的话很难一一到嘴边。
云靖笑道：“好。我知道了。”兄妹俩又说了些话，才挂了电话。
过了会儿，云靖收到苏正浩发来的消息，“我到家了。”
“嗯。早点休息。”
“你也是。晚安。”
“好梦。”云靖发出的这两个字，让屏幕那一头的苏正浩看了好一会儿。
苏正浩把两个在一起的消息发到三人的群里，引得何梓阳和蒋常新一阵欢呼雀跃。蒋常新还发了一条朋友圈，“恭喜万年单身狗苏正浩脱离单身队伍”，这条朋友圈，引出一大波高中同学的评论。其中就有卓珊珊和付长月。
蒋常新把朋友圈的评论截图发到群里，“她们两个和云靖没有联系吗？”
苏正浩：“应该是没有联系。她当时在德国，QQ被盗，后来手机丢了，所以和国内基本上就没有联系了。”
蒋常新：“你俩真的是兜兜转转，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什么时候回A市聚一聚呀？要不然你们过年就回去领个证、办个婚礼得了。”
何梓阳：“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可别把云靖给吓跑了。”
蒋常新：“现在6月底，还有半年呢，很快吗？”
苏正浩看着他们俩的对话，开始想象，如果他和云靖结婚，婚礼会是什么样的……不过还是要慢慢来，急不得。
6月29日，云靖给苏正浩打了个电话，“喂，正浩，你这周六、周日有空吗？我想去看昆曲紫钗记，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苏正浩看了一下排班表，“周六可以，周日到下周二，我要去南京一趟，有个会要开。”
云靖一听，觉得有点太辛苦了，“啊？那你周日几点的车？周日要出去的话，周六晚上还是要休息好一点。我可以问问看，有没有其他老师想去。实在不行，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的。”之前在德国，很多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看演出。
苏正浩听到她这样说，有点心疼她的独立。“没事。我中午十二点半的车，和医院其他科室的两位医生一起去。我周六白天把东西收拾好就可以了。”
云靖：“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票在哪里买？要不然你把链接用微信发给我吧。”
云靖笑道：“我现在电脑上就在买票，你说可以的话，我就选座位付款咯。”
苏正浩沉默了三秒，“好，你买吧。买完把时间告诉我，周六我去接你。”
云靖：“嗯，买好了。周六晚上七点半的票，在碧湖剧场。我们提前二十分钟到就行了。等下我用地图查一下，开车要多久。”
“好。”
挂了电话之后，云靖才反应过来，她这样“请客”，会不会让苏正浩有点不太高兴呀。普通朋友分得清楚是理所应当，但是男女朋友……哎呀……云靖一下没有注意，想着既然是自己需要人陪着去看演出，就应该是她自己买票，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
或许他不会在意的呢？毕竟都是现代新青年，这种小事情，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周六，下午五点四十五，云靖收拾好走到小区大门，苏正浩的车已经停在外面了。看到云靖走过来，苏正浩下车帮云靖把车门打开。
“等很久了吗？”
苏正浩摇头：“刚到。”
苏正浩坐回驾驶位后，云靖把手中的袋子举高，“我今天刚做的饼干，抹茶的，给你带了点儿，你可以明天带着高铁上吃。”
“你特地做的吗？”苏正浩偏过头，笑着看着云靖。云靖低头含笑：“没有啦……我平时周末没事情做的话，就会做些甜点。”否认解释了，但是毫无说服力。苏正浩看她身上浅绿色的长裙，还化了眼妆，很想问她，是不是因为要看演出，所以才这么注重仪容仪表的。但是想到她素来脸皮薄，也就不敢再打趣她了。
苏正浩：“怎么突然想到要去看昆曲呢？”云靖：“我在德国看过一次，有昆曲团到德国进行交流演出，当时演的是牡丹亭，真的太美了！我回国后一直想去看，但是项目一直在忙，所以没看成。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最近闲下来，查了一下F市昆曲的演出信息，刚好有两场《紫钗记》。真的是太有缘了，云靖和苏正浩认识，是因为高一时的市文艺汇演，他们的第一次对话是关于霍小玉和李益的；大一时，两个人合作演了一次霍小玉和李益；现在两个人第一次去看演出，还是霍小玉和李益的故事。
苏正浩：“对了，你这周的针灸，直接去针灸理疗科吧，我们科室最近比较忙。”
云靖：“额……好。”但是病人是可以任由换科室的吗？
苏正浩：“‘医者不自医’你应该听过吧？”云靖点头：“听过。”苏正浩：“其实中医还说，你还是不要当我的病人比较好。”
云靖小脸一红，傻笑了一下。这样也好，我还不想给你看后背呢！
两个人到碧湖剧场周围找了一个吃饭的地方吃了晚饭，逛了逛，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取票入场。
苏正浩看到有很多年轻来看这场《紫钗记》，表示有些诧异。“竟然有这么多年轻人来看昆曲，我还以为只有中老年人才会喜欢看戏曲呢。”
云靖轻轻白了他一眼，“所以我那天问你的时候，你也觉得我像个中老年人？”
苏正浩笑道：“不是不是！”
云靖：“现在有很多年轻人喜欢看昆曲，有数据显示，90后看了昆曲后的回看率是非常高的。可能是大家平时的工作、生活节奏太快了，想找点让自己慢下来的东西吧。”
苏正浩听后点点头，“的确，现在节奏太快了，是该慢一点儿。”两人都知道霍小玉和李益的故事，但是这《紫钗记》和《霍小玉传》不同，《紫钗记》中他们的爱情虽然也受到阻挠，但霍小玉相思形容瘦最终换回良人归来，二人的结局是完满的。
苏正浩原来还担心自己听不懂，但入场后就发现，舞台两侧各立了一个竖式的提词器，提示剧目名和场次，最重要的就是随着演员的演唱，为观众展示台词。
咿咿呀呀的曲，华美的辞藻，一下就让观众似乎回到了六百年前。水袖甩动、手指和眼神都很是精妙，看了昆曲，方知自己的词汇贫乏，已经被这精美绝伦的艺术和缠绵缱绻的爱情深深地震撼，已经忘了如何去形容它，只剩两个字——“美”和“妙”了。
出了剧场，两人去停车场。“怎么样？”
苏正浩：“很精彩，我一开始还有点儿跟不上，后来就好了，还挺喜欢的。”
云靖笑得很满足，“真的太美了！我一直就只想说Bravo！我现在非常期待全本的牡丹亭！”
苏正浩：“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
“好啊！不过，全本是演三个晚上，不知道到时候我们两个会不会有其他事要忙。”
苏正浩把云靖送回教师公寓，然后就回了自己家。这就是他们决定在一起后的第一次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