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殷婉婷猛地一回头，猩红着眼睛，喝住了准备冲上前的孙婆婆。
孙婆婆被她这架势吓了一大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这手仍旧是伸上了前。一张老皱的面皮皱得紧紧的，连声说道：“别！殷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孙婆婆委实是吃了老大一惊，惊得她现下都没法子反应过来。
殷婉婷却凝了一凝眼眸，沉声喝道：“你出去！不然我这就拧断孙怡的脖子！”话音方落，她卡在孙怡脖子上的手便也跟着用力。
“额！”
孙怡配合的跟着叫了一声。面上的痛苦不知是真是假。
孙婆婆大惊，连忙摆手：“别别！老婆子这就出去！”
说着话，孙婆婆连忙低下了脑袋，盯着眼下的路，连连后退，直到退出了这门槛。
殷婉婷眼见得孙婆婆退出了这屋子，心下不由得松了一松，手劲也跟着松懈了些许。
孙怡好转一些，便眯起一双杏眼，冷冷问殷婉婷：“殷婉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在贺府里头，意欲对贺府的二少奶奶行凶！她的手便卡在孙怡脖子上，预备着随时便这么狠狠一掐。
“我很清楚。”
殷婉婷冷冷扫过孙怡的脸庞，声音也跟着冰凉刺骨：“我也希望你能清楚一些，明白你现下的处境。”她缓慢的说着，手指却也慢慢的收紧。
“呵。”一抹妩媚的笑意在孙怡面上荡漾开来了。她盯着殷婉婷直笑，笑得笑声破碎，而身子轻颤着。
“为了……为了那个臭捕快是吧？”
果然！孙怡果真是知道这件事的！
“呵呵，我当然都知道。杨大龙……我也知道。”可是她不说了。孙怡断断续续的笑声从喉间传了出来。
尽管她笑得艰难，可却一点也不能阻挡她的笑意。殷婉婷见得她，脸上仿佛是开了一朵灿烂的花一般的，灿烂极了。
“我……不会……告诉你……”
“孙怡！”
殷婉婷勃然大怒，被孙怡激得狠狠收紧了她的脖子——殷婉婷必须承认，这一刻，她是动了杀心的。
“婉婉！”
贺珩一见得屋中情形，便瞪圆了双眼，立马冲了上去。他猛地拉开了殷婉婷，伸出手，掰开了殷婉婷掐着孙怡脖子的手。
孙怡这脖子一受到解放，便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终于整个身子顺着身后的梳妆台狠狠倒了下去。倒下去时，手挥掉了上头的胭脂水粉。
红色的脂粉扑出来洒到了孙怡面上，仿佛是血一般的。
门框后头有一个身影似乎在那儿站了许久了。此时见得孙怡摔倒，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然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是收回了步子。
殷婉婷眼见得孙怡摔倒在地，仍旧是仿佛发了疯一般的想要冲上前去——
她还没有问到杨大龙的位置！她只差一点点了！她拼死这么一博，只是想套出杨大龙的位置啊，除此之外，她还没有想到别的更好的法子。
她只想将杨大龙绳之以法罢了。
“婉婉！”
贺珩眼见得殷婉婷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连忙皱紧了眉头，紧紧抱住了她，“婉婉，你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贺珩温润的声音忽然叫殷婉婷安定了下来。
她猛地一抬头，眼眸一颤。茫然的双眼中倒映着满是关切的贺珩的脸。只听得殷婉婷轻声说道：“第一仁……死了。”
她的话仿佛是风中飘絮，太脆弱了。
贺珩捉到了这一片柳絮，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握到一般的。他眼眸一沉，忍不住回头瞧了地上狼狈的孙怡一眼。
然而此时的孙怡，不过是形容上的狼狈，而她面上，仍旧是带着精致得无可挑剔的笑容，眼底透着茫然而无辜的光芒。
“第一仁？这又是谁？我可不认识啊……”
这样的语气，最叫人不能忍受。
贺珩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着殷婉婷的背，呼出一口气，温声劝道：“婉婉，我们出去说。”
说着这话，贺珩便拉着殷婉婷的冰凉的手，缓缓往外带去——仿佛是在领着一个瞎子走路一般的。
殷婉婷到得这时，也不再反驳抗拒。她知道，孙怡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会告诉她了，她即便是再文问下去，也是徒劳无功的。
再者说这孙婆婆已经出去叫人了，待会人一多，她便更占不到便宜了。
是以，殷婉婷当下虽是不愿，但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跟着贺珩出去了。
不过她这份毅力并没有撑得了多久。她沉默地跟着贺珩走到了后花园，终究是忍不住了，扑进贺珩怀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好累，心里也好难受。
贺珩似乎也是能够体会到她心头这份难受的，轻轻一叹，便拍着她的背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殷婉婷的眼泪似乎是得到了贺珩的允许一般的，这才心安理得地淌了出来。而这一开闸，便收不住了。
殷婉婷的眼泪打湿了贺珩的衣襟，而她的话也闷闷的从贺珩胸口传了上来。
“第一仁还这么年轻……真的，他还有很好很好的未来的。”可现在止步于此了。
“嗯。”贺珩见过第一仁的。
“他躺在那里的时候，我真的不敢去认他——他怎么会突然死了呢？他昨日还在跟我们说话啊！贺珩你还记得吗？他昨天还在跟我置气，我……我还说着今天去给他赔个不是，可是他……可是他……”
可是第一仁现在躺在那里，并且永远都不会醒来了啊！
殷婉婷感到害怕，感到痛心，甚至于是崩溃。
“昨天还好好的啊！”殷婉婷咬紧了牙关，素指紧紧攥着贺珩的衣襟，“怎么会……怎么会……”
她猛地抬起自己的脸。只见得她满脸上皆是泪痕，眼眶红得好像是兔子的眼睛，声音更是颤抖不已：“贺珩，是我们……是我们害死了第一仁……”
她竟然已将这些过错都揽到了自己头上，这也无怪她会这般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