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和棠挽一样一夜没睡的不止棠挽一个,还有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的顾清晏和冯奚。
难得两个人可以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好好聊聊以前的是是非非,上一次这样还是,嗯?好像他们两个人就从来没有这样坐下来聊过。
以前,是因为君臣有别,再后来是针锋相对。如今,虽然不再动手,但是,语言上也是存在着讽刺。而今,为了同一个问题,两个人再次摒弃前嫌。
“你确定?”
顾清晏对上冯奚的眼睛,想要一探究竟。冯奚说的,他似信非疑。
和顾清晏打交道不少了,冯奚笑着对上去,不甘示弱。他道,“疑人不用,疑人不用,顾部不懂这个道理吗?”
“别和我打幌子。”
“陛下还是如此,”一顿,“不过,可惜了,贵妃娘娘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想做什么?”
冯奚漫不经心地把茶盏一推,身子往后一靠,道,“顾部放心吧,我说过了,只要贵妃娘娘想不起来,我就不动手。”
杀了楚檀的是楚棠,不是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棠挽,哪怕棠挽就是楚棠。只要棠挽一天想不起来以前的过往,他就一天不对棠挽动手。他不是是非分得清,只是骨子里还有当年的骄傲。他是将军,不是政客,学得是光明正大的手段,而不是背后捅刀子的本事。
所以,他再恨极了楚棠,也不会趁人之危。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棠挽那张脸,那眸子,像极了当年什么都不知道的楚檀,天真纯良。却最终没得善终,硬生生被毁在最好的年纪里。
而今,他下不去手,就像当年对楚棠一样,明明,他是有机会杀她的。可是,他犹豫了,如果楚棠死了,那么,世间再无人与楚檀相似。所以,尽管他恨楚棠到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最终也没有亲手了结她的性命,他不过是袖手旁观。
“希望你,可以说话算话。”
“陛下放心吧,臣自然是言出必行。”
顾清晏起身离去,推开门,太阳已完全出来了,朝阳的光芒刺得双眼都难以睁开。朝阳那么暖,那么鲜亮,就好像鲜活的生命一样,有无限的未来。可他不是了,任不老不死,可是朝朝暮暮,他看惯了生死别离。依旧青丝如昨朝,可是,心已经老了,回不去了。
屋里的冯奚也抬手,遮住开门漏进来的阳光,刺眼温暖。他和顾清晏一样,爱而不得,不过,他好的那一点是,已经死心了。楚檀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他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已经不需要有眷恋。可顾清晏不一样,楚棠是不是死,又或者是会不会回来,都是未知数。顾清晏等过春秋一轮又一轮,这么漫长,让岁月一点点的洗礼去心中的悸动。
而今,楚棠回来,似乎一切又冥冥之中回到最初的起点,却又不是。
慢慢的,适应了阳光,门却掩上了。房间里又恢复到黑暗的境地,冯奚说不出自己心里是失落还是舒服。老式钟表滴滴答答地一分一秒地走过,冯奚倒了一盏已经有些凉了的茶,微微吹了看着毫无热气的茶,送入口中。凉了的茶,喝起来有些苦,难受。但是,他已经不觉得苦了。尝过太多的苦,茶里的先苦后甜中的微微苦涩,已经没用了。
他这一辈子,尝过的甜太少,以至于到了嗜甜如命的地步。可是,后来他走过千山万水,已经找不到他生命里唯一的甜头了。漫长的余生里,都是不为人知的苦涩。
“吱呀”门被人推开,光又一次照进了。冯奚拿过另一个茶杯,续了一杯凉了的苦茶,对来人道,“坐。”
接过茶,对方只是放在手里,黑白分明的眸子对着冯奚道,“冯少今日叫我来,是为何?”
“西北的事,状元爷知道多少?”直指话题,毫不拖泥带水的问道,让安华笙一愣,他似乎没想到冯奚会问这个问题,或者说没想到冯奚问的这么直白。
安华笙的疑迟,冯奚看在眼里,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道,“果然,你知道。”
“冯少怎么突然这样问?”
“玉佩,别告诉我,龙凤玉佩你不知道。”冯奚猛地坐起来,对着安华笙道,一双眸子直指安华笙,如利剑一样,似乎可以刺进安华笙心口。
安华笙沉默了一会儿,“你想知道什么?”
他的承认,似乎也在冯奚的意料之中,并不意外。“龙凤玉佩是你给楚棠的?”
“是。”
“龙凤玉佩到底有几块?”
安华笙突然笑了,像是在嘲笑冯奚的无知一样,“龙凤玉佩,龙凤玉佩,龙和凤,自然是两块了。”
“不是只有一块吗?”
冯奚在楚棠手里见过那块玉佩,说是龙凤玉佩,但是龙凤呈祥的样式,并不是分了龙佩和凤佩两块。所以,他一直以为,只有一块龙凤玉佩。直到,顾清晏说,龙凤玉佩是两块。
“冯少真是有趣。”
“另一块玉佩在谁手里?”冯奚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自然是”看着冯奚的眼睛,安华笙慢悠悠说出了冯奚万万没想到的答案,“自然是在楚檀手里。”
“你说什么!”答案惊讶了冯奚,随着他猛地起身拍桌,摆在他面前的茶盏翻了。茶水流了一桌子,然后慢慢顺着桌子流下去。“你没骗我?”
龙凤玉佩,听上去就是一男一女的定情信物。怎么可能,一块在楚棠手里,一块在楚檀手里。这大概是他和顾清晏都没有想到的,毕竟,太出乎意料了。冯奚想不明白,安华笙当年是怎么想的,两块玉佩,一个给楚棠,一个给楚檀。明明,楚棠和楚檀的关系不可调和,就像他和顾清晏一样,一个对楚檀一见钟情,一个对楚棠情根深种。怎么会有安华笙这种奇葩,两个都喜欢?
“觉得奇怪?”看着冯奚变来变去的脸色,安华笙问道,见冯奚诚实的点点头,道,“她们两个是一母同胞的姐妹,送一样的东西很奇怪吗?”不,这其实并不奇怪。只是,两个人性子差的太大,以至于,所有人都把楚棠和楚檀分开看,所以,安华笙的举动才像异类。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