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知不知道楚棠就是楚檀的事情,棠挽不知道。尽管国师在世人眼中高深莫测,可是,楚檀若是有心,未必不可瞒得住。毕竟,楚檀与国师,也算得上是棋逢对手。
哪怕,最后楚檀死在国师手里,看上去是输了。但是,依旧可以说是胜负未可知。死亡从来都不代表结束,失败了的也不一定不能活下去。
毕竟,楚檀的死,外力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楚檀自己的心甘情愿,甘心赴死。孟婆说的,楚檀没有同意,但是,楚棠却点头了。
因为,楚檀这个身份,是注定要早死的,就算是同意了孟婆说的,也没有用。而楚棠不一样,当楚棠做了她想要做的事情之后,就可以以身赴死。
世人理解与否,对楚檀来说,似乎并不重要。楚檀的一辈子,说不上是对世人问心无愧,可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她也都做了。而且,做得不留名声。
那些她救了的人,不会有一个知道自己曾经离死亡那么近。相反,他们会著书立说,书里的楚檀没有什么好名声,甚至连名字也模糊不清。
但是,问题又回到最初的原点,为什么楚檀会是楚棠。当年,到底有几个孩子,是不是曾经还有一个也应该是名满天下的孩子死在了不知的角落了。
可是,棠挽想了一圈之后,发现好像国师四个徒弟里,唯独天赋最好的楚檀什么都没有。到底是因为国师偏心还是因为其他的,如果是偏心,那么棠挽看到的却是国师对楚檀态度很好 不太符合。
尤其是每次楚檀和康宁杠上的时候,不管是谁对谁错,国师对楚檀总是轻轻放过。甚至就是摆明了护着楚檀,可是,要是不偏心,那么国师给其他三个徒弟每个人的保命之物,唯独没有楚檀的。
“怎么了?”
棠挽犹豫一下,问道,“国师对楚檀好吗?”
顾清晏想了想,这个问题,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与不好,其实外人是看不出来的,毕竟,大家做戏都很厉害。
恐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就像皇家一样,有时候看着是把人捧得高高在上,可别忘了,有一个词叫捧杀。国师与楚檀,或许也是如此吧。
如果只看国师对楚檀的态度,顾清晏觉得他不能违心说,国师对楚檀不好。起码,在某些地方国师对楚檀还是很好的,真正就像一个处处为徒弟好的师父一样。
当初,他抢娶楚檀入宫,国师据理力争,若不是最后楚檀自己同意了,顾清晏觉得国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楚檀屡次出宫,也是有国师给楚檀做掩护。
国师对楚檀,就如同一个慈父一样,几乎楚檀想要的,国师都会给楚檀。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顾清晏才对国师少了些许的戒备心,最后没想到是国师杀了楚檀。
除此之外,好像国师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对楚檀有害的事情了。对上棠挽的眼神,顾清晏说了自己知道的,棠挽点了点头,确实和她想的差不多。
“那他对康宁是什么样的?”
顾清晏想都没有想就说,“不好。”
确实是不好,尤其是在有对比的情况之下。四个徒弟里,除了康宁,其他的都是国师自己选的,总有一些地方是国师看中的。唯独康宁,是硬塞过了的。
国师肯定心里不舒服,更何况,康宁的资质也不好。当然,不是特别不好,而是和其他三个徒弟的相比之下得出的。毕竟,那三个是国师千挑万选出来的,可能各方面都优秀。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要是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康宁的心里可能还没那么压力。但是,在有对比的情况下,康宁的心里怎么可能平静下来。
尤其是楚檀,来得比康宁晚,可是天赋却好得出奇,让人恨得牙痒痒。齐峥嵘两人也就罢了,但是,康宁唯独对楚檀不满。就是因为她们两个之间太有可比性了,所以,康宁那么骄傲的人自然就受不了。
康宁,虽然是公主,其实说白了,和楚檀的郡主也差不多。不过就是她是亲王的女儿,而楚檀是公主的女儿,两个人的身份根本就差不了多少。
如果两个人身份差得大一点,可能康宁还不会有那么强的好胜心。
也正是因为她们两个人的矛盾,伤及了不少人。那时候,顾清晏记得,国师每次维护的人都是楚檀。最严重的一次,康宁被推出了念了罪己状。
这东西,顾清晏其实知道没什么用,就是为了安抚民心。而且,基本上都是皇帝念的。但是,对康宁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哪怕没有伤及根本,却输了颜面。
颜面这东西很奇妙,在走投无路的人眼里,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但是,往往世家皇族又把它看做是最重要的东西,叫做风骨,来区别于其他人。
“康宁对楚檀一开始是因为嫉妒吗?”
顾清晏点了点头,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那时候,她们都还小,开得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日积月累,到了后来,就开始变了。
可能是因为她们都长大了,懂了人心,也可能是因为她们学得东西多了,有了凭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矛盾已经化解不开了,成了死结。两个人,也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所以,她们手里的权利越大,筹码越多,闹得就越狠。那时候,她们之间的事情,已经不再是秘密,基本上就是心照不宣了。
很多人,都隐晦地站队,为了自保。毕竟,她们两个,一个是公主,一个是贵妃,与其两个都惹到,还不如投靠一个。
“她们一开始,就是普通的小姑娘之间的比较,只是后来失了分寸。”
“没有人告诉她们这样做,不好吗?”棠挽问。
顾清晏依旧摇头,其实,他有时候想想,可能所有的错不能全部归于他们自己身上,其他人也有责任。
顾氏一族,向来子嗣不丰。他父皇那一辈,除了他父皇之外,剩下的一个是康宁公主的父王,一个福乐公主。但是,他父皇与皇叔早逝,留下了他和康宁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福乐公主的精神也时好时坏的,楚檀一个人也是跌跌撞撞地长大。
他们三个,出身高贵,花团锦簇。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人敢于管教他们。毕竟,那个时候,尊卑分明,哪怕他们年纪小,可是也是高高在上的。
就是这样,所以才无法无天地长大。不管外表怎么样,确实骨子里已经形成了自私冷漠的基因。
小时候,偶尔地作恶,不会有长辈告诉他们这样是错了,所以,长大之后,就更加没有什么善恶观念。哪怕看上去很好,可是从骨子里已经坏掉了。
就像他自己,为了寻楚棠,可以毫不留情地把祖祖辈辈打下来的江山拱手相让。甚至,为对方出谋划策地夺了原本属于他的江山。
“唉。”棠挽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她在梦里很多事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对了,”棠挽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我记得楚棠有一把伞是不是,很漂亮的那一把。”怕顾清晏不知道,棠挽还比划了一下。
但是,却发现顾清晏的目光,嗯,棠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就是有点不对劲。
“媳妇儿,你见过了?”
棠挽点点头,但是,顾清晏却希望她没有见过那把伞,毕竟,那伞来路不详。所谓的不详,不是来路不明,而是真正的不吉利。
尽管那伞看上去确实很美,越看就越让人沉迷其中,仿佛那是世无仅有的精品,但事实也是如此。
那伞的用料极其血腥,伞骨非金非银,非玉非石,触之升温,冬暖夏凉。没错,就是这么神奇,但这也无法否认,这是用人骨做的,加上重重工序,一点点打磨而成的。
伞面,张扬的大红色,极其艳丽,上面是极美的画章,美轮美奂。在阳光下,仿佛金光闪闪。但是,这伞面是用人皮所制。在人活着的时候,活生生把皮撕下来,人是不会死的。然后,赶紧去加工,数百种的材料繁琐的工序,把人皮做得如布料一般,熠熠生辉。
这人皮,要选肤质细腻白皙的,这样,做出来才好看。
至于上面的画,是用血加上染料所制的。用起来特别得好,染的颜色正,而且,不会褪色。
一把伞,不知用了多少条人命做出来的。这真的是赤裸裸的人命,不加修饰的那种。被楚檀拿在手里,越发得妖异。
楚檀去后,那伞他也一并毁了。是难得的珍品一把,是残忍的血腥也好,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那么,它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楚棠死后,我把那伞烧了。”
棠挽没想到顾清晏会这样说,心里咯噔一下,还好她没有说她见到的时候,是在大约民国的时期。而那伞,好端端地在楚檀手里。莫不是因为楚檀是鬼,所以,那伞也被她拿到了?这样一想,确实有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