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菩提想说，让楚檀再好好想想，可是，想了还能怎么样，就像楚檀说得，没用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能这样了。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都是来不及了。
就这样吧的，他也无能为力，不，应该是谁都无能为力。她不单单是死了就可以，这魂魄还要在烈火里翻滚，硬生生被吸入剑中，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要说惨，其实她自己和康宁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康宁是自作自受，而她是心甘情愿。嗯，心甘情愿，楚檀这样告诉自己。
“做吧。”楚檀深吸一口气说道。放手一搏，输赢未可知，其实，是输是赢，她都是不害怕的。
“好吧。”
楚檀看了一会儿问道，“我还有几天的时间。”
菩提算了算，说道，“两天。”
楚檀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这两天，就像棠挽曾经打算的那样，她要好好过。这次，真正是最后的时间了。
顾清晏还忙着，萧绪现在也是焦头烂额，那块地确实是有问题。当然，主要还是国师的私心，他和国师对上了。可是，谈了半天，两个人的观点还是谈不来。
于是，国师干脆把萧绪也关起来，和洛渊齐峥嵘他们作伴。至于萧绪公司的事情，国师并没有打算如何插手。只是那块地风水极好，他是想要做楚檀的埋骨之地，起码师徒一场，也算了了缘分。
楚檀狠狠心，打算给棠挽留一样东西。但是，放在哪里是个问题，于是，她看到了大白，不，应该是大白脖子上的那个铃铛。楚檀觉得，那是个好地方。
感受到楚檀的目光，吓得大白“喵呜”一声，躲起来，但是，大白快不过楚檀，还是被抓住了。
大白拼命捂着自己的铃铛，那是它的秘密。但是，楚檀不知道啊，楚檀说，“大白，你听话，乖。”
大白摇摇头，“喵呜”，不要不要。
“听话！”楚檀道。
大白吓得不敢叫了，但是，还是不让楚檀动。楚檀看了看大白，然后松了手，问道，“大白，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直觉告诉楚檀，那个铃铛有问题。可是大白就是一只猫，能做什么？楚檀想了想，觉得没有答案。但是，看大白的样子就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的。
楚檀又捋了一遍思路，看着大白的眼神就有点古怪了，不确定地问，“是轮回珠？”
这是楚檀唯一可以猜的的答案，虽然很离谱，但是，想想不是没有可能。大白消失不久，轮回珠丢了，大白是在地府被发现的，然后大白回来了。轮回珠有什么用，楚檀不知道，但是大白消失，是因为大白见过自己。
这些想来，虽然有几个地方楚檀不确定，但是基本上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而且，大白听到这几个字，瞪大眼睛，“喵呜？”你怎么知道？
看大白的反应，楚檀就知道是真的了。只是，她没想到，大白的胆子可以这么大，而且，竟然没有人发现。
“大白，你……”楚檀觉得她胆子就足够大了，没想到还有胆子更大的大白。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没人知道，要是她今天没有发现，是不是大白就不说了？
可是，她也知道，大白就是一只猫，拿了轮回珠是没用的。所以，唯一的用处就是为了她自己。看着大白委屈的样子，楚檀不知道说什么好。
“喵呜！”大白见楚檀欲言又止，怕楚檀生气，只好凑近楚檀，蹭蹭楚檀的手。不要生气啦铲屎官，给你给你。
大白摇着自己的小铃铛，想把里面的轮回珠拿出来，却被楚檀制止，“给棠挽吧。”
大白不知所措地看着楚檀，“喵呜？”为什么？
“听话。”说着，楚檀将她手里的东西也放入铃铛里。
……
国师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楚檀在三更半夜的时候找上门了。看着来者不善的楚檀，国师已经做好人大义灭亲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自己一个人来。国师觉得楚檀有点傻，但是，又一想，可能是因为没记忆的缘故，嗯，也可能。
“师父，别来无恙啊？”一句话，国师就断定自己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小徒弟，而且绝对是原装的。什么不记得了，什么性情不一样，都是瞎说。看看这一模一样的语气，连嘲讽都是和以前一样。
“你来做什么？”国师冷眼问道，看楚檀的目光不善。若是来人是棠挽，或许他不会如此。但来的是楚檀，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彼此是什么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多说无益。
“我自然是听说师父扣押了师兄他们，是大师兄不放心，怕师父杀了他们，阿檀才过来了。”看着国师面色不愉，又道，“毕竟，师父有前科啊。”
“槿昔？”
“师父没想到吧？”楚檀笑道，看看这不是和众叛亲离一样吗？连他的徒弟都觉得他杀人如麻了，也亏得他还一心向善。
“是吗？”
伴随着的是国师的掌风，楚檀躲过，看着国师，“这么多年了，师父怎么还是喜欢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既然师父如此，那么就别怪我了。”
……
“可以了。”菩提看着浮在半空中的楚檀的魂魄说道。
楚檀看着火炉，熊熊烈火，看着菩提。屋子是封闭了，唯一的一道门是紧锁的，她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看不到天空，看不到绿草……
“菩提，多谢了。”谢谢你的不离不弃，也谢谢你的鼎力相助。
她与菩提，相聚从来都是匆匆，但是，说一声知己也是不为过的。千年前菩提对她义无反顾，千年后，也是如此。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从此山高水长，都不复相见了。这一辈子，下一辈子，相见无期了。
我们相逢过，最后还是要分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没有对谁的公平不公平，大家都尽力了。
菩提记得，楚檀第一次找他的时候，那个时候，楚檀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是的，在菩提眼里，十五岁的楚檀就是一个孩子。他虽然长不大，但是心是会老的。
后来，他与楚檀投缘，对楚檀所做之事，虽然不是每一件都是满意的，但是，他从来没有阻止过。因为，对楚檀甚至是对每一个人来说，他们就是普通人。一辈子做的事，有六成无愧天地无愧百姓，就已经足够了。
楚檀是做到了，那么，剩下的四成，也就随缘了。
他送楚檀引路灯，求一段重逢，可是，他何尝不止。下一次的重逢，依旧意味着诀别，而且是永别。
但是，他等啊等，等到年岁都苍老，还是遇到了楚檀。沧海桑田之后，曾经的那个女孩早已眉目坚定的站在他面前，风骨如初，选择也是从一而终。
他能怎么办，他只能顺她心意，亲眼看着她默默无闻的死去，背负骂名的死去。不会有人知晓，她曾经做过什么，不会有人知道。
他只能倾尽所有，完成她最后的一个心愿，生生世世守护着这片土地。楚檀何其可悲，生不由己，死不由己。
菩提看着楚檀跳下去，火炉里溅出火花，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不，不会灰飞烟灭，她不会死，而是与炉火中的那把已经要成型就差一个剑魂的见，融为一体。从此以后，她就是天地剑的魂魄，镇守轩辕，护佑九州。
那一刻，楚檀的脑子里闪过的，不再是和其他人的恩恩怨怨，也没有一路走来的艰难险阻，那些耳畔的骂名全都不见。
她看到的是她年少时和顾清晏的点点滴滴，那时候，或者说最开始的时候，她心里不是没有怨恨，只不过还没有后来的那么重。她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向当年的一幕幕。
恍然间才发现，原来一直因为的无欲无求，早就是情根深种。她和顾清晏不一样，顾清晏或许对她是一见钟情，可她不是。她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日久生情，慢慢的让另一个人进入她生活的点点滴滴。
原来，他们两个在一起是时候，她笑得是这样的好看。原来，她这双眼睛可以如此的漂亮，只可惜，她知道的有些晚了。
她那个时候，以为顾清晏喜欢她，是假的。就像她自己一样，把演戏当成了生活的全部，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没办法，不这样怎么活下去。
可是，她终于知道，不是这样的。她把到架在顾清晏脖子上，明明那么危险，明明她眼中就有杀意，可是，顾清晏还是任由她胡闹。除了顾清晏，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对她了。
但是，那个时候，她大概不知道什么是珍惜吧。
不是不知道，只是，那时候，她自己觉得什么东西对她都是不好的，没有人真心对她。可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明明就是一瞬的时间，楚檀觉得她就好像是永恒一样。但是，当烈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时候，楚檀才知道其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