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吓得从椅子上窜下来,躲在叶念惜身后,“轩辕谂,纸包不住火,这事儿迟早要弄的人尽皆知,为何要隐瞒?再说了,天子对你还算是有些情意,他听说你快死了,才将这聚魂钵和玄龙石给了我。”
“谁稀罕他救命?”轩辕谂怒气冲天。
好心没好报,沈奕也是气恼,“那你问问蓬莱道长可有把握救你?”
轩辕谂看向蓬莱道长,他老人家将拂尘放下,摇头叹息,“本道长还真的没有把握。”
沈奕替他补充,“应该是根本没有把握吧?蓬莱道长,你折腾了半天,这聚魂钵一点儿动静没有,怎么解释?”
蓬莱道长端起聚魂钵,“这玩意儿坏了,我去修一修。”端着就要走。
轩辕谂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也顾不得打沈奕了,一把抓住蓬莱道长的肩膀,险些将他老人家拉倒地上,“你可以走,聚魂钵和玄龙石要留下!”
蓬莱道长一个哆嗦,手险些松掉,“这聚魂钵坏了,你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送给我留个纪念。也不枉咱们师徒一场。”
“你根本就没有本事救我,一直不肯承认是因为想要骗走这宝贝吧?”轩辕谂一个跃身绕到他面前,将聚魂钵和玄龙石抢了过来。
蓬莱道长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幸好沈奕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否则这把老骨头定然摔个稀碎。
“道长,你真的没有办法吗?”叶念惜追上问他。
这回蓬莱道长也不逞能了,“没办法,玄龙石离开他的身体太久,难以融入。而且他的身子已经千疮百孔,聚魂钵若是将他的魂魄抽离,也无法融合。他只有等死了。”
晴天霹雳!叶念惜最后的希望也没了。她一直以为有了聚魂钵和玄龙石,轩辕谂就能活命,没想到,蓬莱道长没有那本事!
人之命,天已定!
即便是再努力,也是徒然!
叶念惜从未相信过天意,她一直坚信事在人为,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没了法子,轩辕谂的命,阎王爷要定了!
“念惜,你怎么了?”沈奕疾步跃过来。
叶念惜扶着椅子坐下,“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轩辕谂走了过来,“我本来就做了必死的打算,不该有任何奢望。”
叶念惜忽然起身抱住了他,“是我不该有任何奢望,我以为经历了那么多风雨,老天爷会可怜我们,让我们白头到老,长相厮守。”
轩辕谂轻轻搂过叶念惜,他何尝不想与她天长地久呢?“沈奕,送蓬莱道长走吧,不要为难于他,毕竟他曾经于我有恩。”
沈奕扯过蓬莱道长离开了寝宫,他哪里能客气的了?若非蓬莱道长的瞎话,他怎能去九阙宫要玄龙石和聚魂钵?折腾这么一趟,容易吗?
轩辕谂低头,看到胸前衣衫湿了,那是叶念惜的泪水,轻轻抚摸她的发丝,“生死有命,今生能够遇到你,已经知足了。”
“一定还有办法。”叶念惜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轩辕谂,还是在安慰自己。
这一夜,叶念惜不曾合眼,望着身边人的如玉容颜,想到一年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忍不住落泪,心痛……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真的要生死离别了吗?
苍天,为何如此作弄于人?
与往常一样,半夜,轩辕谂悄悄起身,叶念惜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听到他捂着嘴巴低声咳嗽了两声,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他将那染了血的锦帕扔到了火炉中。
吃了两粒药丸,轩辕谂悄悄躺下,他的气息沉重,虚弱到了极点。每一夜,他都要呕血,身子一天比一天衰弱,一千天,是个极限,或许他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
叶念惜感觉到轩辕谂转了个身,搂住自己,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隔着被子,轻柔的抚摸。她知道他在意这个孩子,他一直想要有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这孩子叫他一声爹爹。叶念惜悲伤,转了个身,依偎到他的怀里,伸手搂住了他。他的身子冰凉,叶念惜将被子向他身上扯了扯。
“吵醒你了?”他低声,温柔的,带着黯哑。
“我怕失去你。”叶念惜低声,握住了他那冰凉的手,为他取暖。
“放心,即便是我死了,我的魂魄也会守护你,保护你和孩子平安快乐。”轩辕谂将手抽离,与叶念惜保持距离,他的身子太冷,怕带给她寒意。
叶念惜知道他每天夜里呕血,之后便暗自调理气息,让身子尽快恢复。便不再打扰他,一个人面向床里,胡思乱想。
恍恍惚惚到了天色微亮,叶念惜困意渐浓,闭上了眼睛。轩辕谂起身穿衣准备上早朝,他将被子掩好,轻手轻脚离开了。
这一觉到了上午,叶念惜起身看到外面阳光充足,便换了日常衣服,坐在院子里一边吃早饭,一边晒太阳。盘算着轩辕谂早朝还有段时间才能散,沈奕刚回来,一定被轩辕谂揪着去了正殿。苏明月与沈奕一起回来的,她应该在秋阑宫吧?
“浅月,帮我拿件外套,准备些营养补品,我要去秋阑宫一趟。”叶念惜说走便走。
自从叶念惜有了身孕,轩辕谂便将宫里的燕窝雪耳鹿茸莲子之类的东西都拿了过来,紫曦宫里堆了一屋子,叶念惜一辈子都吃不完。
浅月知道皇后与侯爷夫人关系甚好,所以准备了八盒物品。叶念惜一一看过,让浅月和晚霞捧着跟在自己身后直奔秋阑宫。
苏明月喜欢竹子,所以秋阑宫里新种了许多竹子,郁郁葱葱,十分养眼。
叶念惜走进去时,苏明月正在院子里侍弄竹子,翠竹素衣相映衬下,如同一幅写意画卷,清凉,舒逸。
听到脚步声,苏明月转过头,“念惜,我还说下午去看望你呢。”淡然一笑,站了起来。
“咱们两个,谁来看谁不一样吗?”叶念惜让浅月和晚霞将东西放下,“望舒呢?”
苏明月指了指偏房,“她在房间里练习写字呢。沈奕临走时让她抄写诗经,谁知道她自顾着玩儿忘了这回事儿。昨个儿沈奕检查,一个字儿没写。沈奕罚她抄写三遍。”
“沈奕这么严格?”叶念惜只道他是个浪荡公子,没想到如此重视望舒的学习。
苏明月解释:“沈奕还不是望女成凤?他恨不得望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免得望舒给他丢人。”
叶念惜噗嗤乐了,“望舒能给他丢人?他不给我们望舒丢人就算好的了。哪有这样的爹啊?女儿,就应该视若掌上明珠,什么琴棋书画,见鬼去吧。叫望舒出来玩儿吧。”
苏明月急忙摇头,“我觉得沈奕说的对。望舒整日像个野丫头一样,疏于管教,是该好好管管她。”
夫唱妇随,不过如此。叶念惜伸手戳了戳苏明月,“要不是知道你是凤熙宁,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后娘呢。我家望舒哪里像野丫头了?你莫不是说我没有好好照顾她?”
苏明月急忙解释,“念惜,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意思,就让望舒出来玩儿,以后不许这么管着她。”叶念惜大步进偏房去找凤望舒。
凤望舒正趴在桌子上发愁,一抬头看到叶念惜进来,立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娘,你跟我爹说说,别让我练字了,你瞧我的手指头都肿了。”
叶念惜看着她肉呼呼的小手,因为握笔用力,手指已经发红,顿时心疼起来,“咱们以后不练字了。走,跟娘去院子里玩儿。”
望舒高兴的欢呼,拉着叶念惜的手走出房间,一眼看到苏明月,立即害怕的抱住叶念惜的身子,“我不要这个女人,她就会跟我爹一起欺负我。自从她来了以后,我爹就对我不好了。”
叶念惜一愣,“我瞧着你平日里挺喜欢她的啊。”
“那是做给我爹看的。我若是说半句她的不好,我爹就恼了,还要打我。”望舒可怜巴巴,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叶念惜看到苏明月的笑容消失,知道她听到这话心里很难过,“望舒,她是你娘啊。”
“我只有两个娘,一个是凤熙宁,一个是叶念惜。”有了叶念惜在身旁,凤望舒胆子大起来,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叶念惜知道,苏明月和沈奕一直没有将实情告诉望舒,是怕吓到这个孩子。可是他们也忽略了望舒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孩童了,她有着自己的想法。
叶念惜问她:“她对你不好吗?”
望舒想了想,“还算好吧。可是谁知道她是不是装出来的?为了讨好我爹才对我好的。”
这孩子的想法还挺多。叶念惜拉着凤望舒走到苏明月面前,“望舒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其实有些事情,应该让她知道。”
“可是这事情解释不清楚,莫说是一个孩子,即便是大人听了,也不会相信。沈奕曾经给她讲过一次,她不信。”苏明月淡然而言。
“沈奕平日里就没有说过靠谱的事儿,孩子当然不信。今日我给她讲一讲。”叶念惜自信满满。
苏明月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