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夫人被留在了寝宫外,众人跟着那侍女入了大殿。骆寒本来一直住在太子寝宫里,可是今日要见二百位女子,他那寝宫有些小,便将见面安置在了皇上寝宫。太上皇和太后为此特意避开了去了花园。
寝宫大殿,金碧辉煌,暖炉香薰让整个大殿暖熏熏之余溢满浓浓香味儿。叶念惜抽了一口气,这种馥郁浓香还真受不了。皇上定然是个俗不可耐之人,白瞎了那清冷的容颜。
众人站定,窃窃私语,聊的无非是这大殿的富丽堂皇。若是能在这寝宫住一宿,此生无憾了。
这住一宿,指的是与皇上同床共枕,见到了美男,谁不心动?又都是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年纪,骆寒那样的男子,即便是瞎子,听人描述一遍他的容颜,也会怦然心动,世上怎么就有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呢?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众人安静了下来,眼睛直直看向正前方。
今日骆寒穿了一袭白袍,宝石蓝色缎带束发,清雅淡然,褪去了华贵之气,更多的是翩翩风度。他款款而来,似夜空皎月般散发柔和洁然的淡淡光芒,俊美得无以言表,眉宇间淡漠寂寥,不知九天之上的仙人是否便是这等超尘脱俗模样?
一声声吸气惊叹声,表达了对美男的敬意与艳羡。叶念惜由衷叹了一声:世间男子穿白衣者无数,能将白衣穿的飘逸清灵者,屈指可数,骆寒是其中一个。他就像是从画卷中走出的人物,任何角度看上去都是完美无瑕,踏着冷月,踏入了无数女子的梦中……
对于众位女子的灼灼目光,骆寒回报的是一副冷颜,他落寞坐在龙椅上,看上去是如玉的公子,可是那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让大殿沉寂异常。
诸位女子亭亭玉立,不敢声张,静静等着皇上发话。
阿嚏!叶念惜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响亮,这也不能怪她,只怪那香炉的味儿太浓烈,纯属意外。
这惹来无数道鄙夷的目光,叶念惜揉了揉鼻子,急忙低下了头,唉,这鼻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早不打喷嚏,晚不打喷嚏,偏偏皇上来了,它就捣乱,这次可够丢脸的。不知道皇上是什么表情!
偷眼悄悄看向骆寒,只见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一只手遮住了鼻子,“将香炉都熄灭,这味儿朕不喜欢。”
竟然没有责怪她,叶念惜松了口气。
在皇上面前打喷嚏,十分不恭敬,不过骆寒只是扫了一眼叶念惜,没有发话,只是心中暗想:这寝宫大殿里的龙涎香,一般人不会对此过敏,唯有吃过那黑蛇血的人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这小叶子到底是什么人?
以为一样的装束就能像念惜吗?真是自作聪明了。骆寒心底一阵冷意,坐在了中央位置上,轻轻抬手。
旁边公公立即会意,走到前面,“王爷送诸位入宫,皇上十分喜悦,只是宫中位置有限,不能一一容纳,皇上不欲耽误诸位美好前程,选上者,入宫,为侍女,落选者,出宫。还望诸位无喜无悲,从容为之。”
诸位女子遵命,都盼着自己能够当选,虽然是侍女,也是距离皇上近了一些,能够天天看到美男,已然知足。若是能得到宠幸,那简直是就是馅饼砸到脑袋上了,而且还是个超级大馅饼。
公公的手中有各位女子的名册,那名册是薄薄的一摞纸,一张纸上是一位女子的信息,上面有姓名出身等介绍,而他念了名字后,就将名册放到龙案上,让皇上过目。
骆寒靠在龙椅上,双手自然搭在扶手处,也不去动那名册,只是扫一眼,等那女子走出队列上前施礼时,才开口问一两个问题,都是极为简单的问题,比如家是哪里的,是否愿意入宫。
问完之后,女子就回到原来位置,心情忐忑的猜测皇上是否会将自己留下。而那些还没有被皇上问到的女子,也是紧张不安,皇上会问什么问题?如何回答才会让自己与众不同?
从骆寒的脸上看不出喜欢与厌恶之情,他对每个女子都一样,千年不化一张冷脸,从未对谁多看一眼。
“怜惜!”公公念了一声。
众人注意到皇上的神情有了微微变化,“怜惜?”
“是,小女怜惜,怜香惜玉之怜惜。”怜惜婷婷袅袅,抬起了头。
骆寒那冰寒的眼睛闪过光芒,他坐直了身子,盯着怜惜看,“上前一些,让朕看清楚你。”
“是。”怜惜优雅迈步,上前三步。
骆寒眼睛不眨的看着怜惜,这让一众女子都有些吃醋,皇上定然是瞧上了她吧。
“怜惜!”骆寒再次念叨这个名字,站了起来,缓步走过来。一直到了怜惜的面前,死死看着她。
被这样的男子盯着看,是件让人激动的事情,怜惜禁不住脸红,微微垂目。
不只是长得像,连这害羞的样子都像极了叶念惜,骆寒有些恍惚,眼前这女子不是怜惜,而是念惜。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将她容颜尽收眼底。
念惜,是你吗?
你可知道我盼了你多久?
你真的还活着吗?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怜惜笑容羞怯,被他灼灼目光看的浓情蜜意,忍不住娇羞一声,“皇上!”双颊绯红,眼眸中的爱慕之色不言而喻。
骆寒猛然收神,将手指收了回来,顿时心灰意冷,转过身走向金銮宝座。他已经清楚,这怜惜并非叶念惜,因为叶念惜从来都不会称呼他为皇上……
公公看皇上不语,又开始念下一个名字……
即便是一个女子用一分钟,二百个女子召见完也是将近两个时辰,叶念惜站的腿酸麻,可是十三夫人有交代,宫里规矩森严,让你站着,你就别想坐着或者趴着。
眼角余光扫向众位女子,一个个也都站得腰腿难受,可是谁也不敢动一下。叶念惜只盼着快点儿叫自己的名字,这样就可以走几步,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谁知道,这名册放在了偏后的位置,等到那公公念道:“小叶子!”叶念惜的腿脚已经麻了。
刚一迈步,不由得啊的一声,这腿麻的根本站不住,一把扶住身旁的女子,呲牙咧嘴。
那身旁女子若是旁人,也就这么算了。偏偏是怜惜,她自视高贵,岂容旁人碰她一下?立即向侧面挪了一步。叶念惜身子失重,扑通摔倒地上。
这下腿更麻了,连站都站不起来,扶着地只盼着这阵麻痛快些过去。怎么这腿这么不争气呢?难道是上了年纪?在现代,叶念惜的年纪是二十五岁,比在场的女子们大了将近十岁。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啊?
当年上警校训练,这一站就是半天啊,两个时辰,四个小时,毫不费力。怎么今日这胳膊腿都老了?还是这具身子的主人本来身子娇弱呢?看样子也不像啊。叶念惜只能归功于自己倒霉!
公公怒道:“大胆!敢对皇上无礼!来人,将她拉出去。”
天上掉馅饼,正砸在头上, 不是幸运,而是直接砸死了!叶念惜急忙喊了一声:“皇上恕罪!”
“住手!”骆寒淡漠一句,让本来上前去拉叶念惜的侍卫停住了手。他的目光落在叶念惜那尴尬的脸上,意味不明。这女子比自己想象中更为不简单。她一定吃过黑蛇血,与龙涎香起了作用,才会气血停滞,这般摔倒。
可是黑蛇血十分难得,骆寒清楚的知道,叶念惜吃过,可是眼前的女子与叶念惜容颜上相差一些,她绝不是叶念惜。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骆寒伸手指挑起龙案上的名册,上面写道:小叶子,十六岁,家中殷实,因战事父母双亡,擅长琴棋书画。
“你是哪里人氏?”骆寒问道。
叶念惜忍着酸麻跪在地上,“回禀皇上,民女自幼和父母住在山里,也不知道是哪里人氏。”
骆寒问过谈古今关于这小叶子的事情,早知道她的身世,不过眼前的女子看似文静拘谨,其实那双眼透出的光芒可不像是个简单的女子。
她的眼睛,清澈如水波,乌黑而明亮,却含着与十六岁不符合的成熟,那是经历了沧海桑田大起大落后的淡然,那是悲欢离合后的寂静。这样的眼神,像极了后来的叶念惜,让人看了心疼。骆寒忽然觉得眼前这女子更像叶念惜。
论外表,她不如怜惜像,可是从那细微弱小的举止中能看到叶念惜的影子,她呲牙咧嘴的样子,她回答问题时的平淡,都与骆寒心中烙下的影子一模一样。
可是,她不是……
骆寒清楚的告诉自己,叶念惜绝不会与他面对面不肯相认,也绝不会这么平静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抬了一下手,公公念下一个人名。叶念惜勉强撑起身子回到原来位置。心中松了一口气,皇上没有怪罪,幸亏啊幸亏!
骆寒的心头一紧,小叶子那如释重负的样子,多么像当年青楼里自己说带叶念惜走时她的表情,仿佛在说:终于不用嫁给乞丐了。
叶念惜正轻松着,大殿上响起来一句:“将那小叶子带过来,朕要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