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到底忘了谁?
白月忽而起身,抓起陈雪儿的双手端详,手腕上没有任何伤痕。他失落地扔开了她的双手,然后退到一边,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也不管她肩头还有鲜血溢出。
陈雪儿怅然起身,用灵力止了血,慢慢靠近白月,想拿起他的双手,查探他的身体:“圣君,你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吧?”
白月的手一挥,冰冷吐气:“滚开!”
陈雪儿怔了怔,咬着牙,挪开了一点。
但她不会轻易放弃,她散出触灵,悄然潜入白月的体内。
没有任何阻碍,触灵在白月体内游走,最终汇聚到心田。那里有一股强大而内敛的力量,将所有触灵吸附吞噬,来者不拒。
是吞噬!
陈雪儿瞳孔微缩,迷茫而惊恐,赶紧收了触灵。要是继续下去,就怕她耗尽灵力,也查探不到究竟。
她实在想不通,明明白月自封灵力了。那他体内这股可怕的力量是什么,是……鬼族之力吗?
“圣君,你要去哪儿?”
休息了片刻,白月起身,走出洞外。他抬头望天,看着闪烁星辰发呆,神色寂寞,眼眸中隐有期待,好似心中执念会踏月而来。
难道他忘记的人,是天上的仙女?
“圣君,风凉,我们回洞中休息吧?”陈雪儿痴痴地看着白月。他脸庞白皙,睫毛纤长,眼眸清澈明亮,鼻梁挺翘,嘴唇微嘟,分明是一个乖巧少年郎模样,与方才化身吸血鬼之时,判若两人。但他对人的态度,却总是冰冷疏离、暴躁不耐的,除了对那个女人。
白月沉默不语,孑然望天。
陈雪儿鼓起勇气,拉了拉白月漆黑如墨、迎风微动的衣袖:“圣……”
白月已然甩开衣袖,率步朝前,他心脏位置有金光若隐若现,好像黑夜里的团团萤火。这到底是什么奇异的现象?
“圣君?”陈雪儿心中微痛,随步其后。
她给他服用了她师父南护法那里得来的忘情水,忘掉了最爱之人。既然忘了那个女人,却依然不能接受其他人吗?
为什么白月对她的态度,仍然这么冰冷?
该死!
月光朦朦,疏星惨淡。
无尽的树林里,两人的脚步声窸窣作响。
连鸟兽虫鸣的声音都没有,这地方不愧是灭绝谷,幽静诡秘得感觉不到生命气息。
不知走了多久,四面八方开始传来“咚咚咚”的响声,好似巨象奔腾,由远及近。
“什么声音?什么东西?”陈雪儿靠近白月,心里没底,目露惊恐。
“……”白月表情淡淡。
不过须臾,数百僵尸,将白月与陈雪儿围困,在枫树林中,一汪残荷零落的小池旁。
“尸鬼?”陈雪儿手里已出现一把泛着白光的鱼骨状匕首,随时准备作战。
鬼族与人类分而治之数百年之久,从未在人类领地肆虐。如今,从妖族附身萧尘雪被识破之后,鬼族也按耐不住露出獠牙了吗?
这天下是该乱了吗?
“圣君,你别怕,我拼死也会保护你的。”陈雪儿微微侧身,挡在白月身前,假如有僵尸扑过来,她会毫不留情地斩断他们的头颅。
人死后,灵魂若无法升天,又没被鬼族接纳,而且尸体也固执地不肯腐烂,就会形成尸鬼。这东西,是不为人鬼二族所容的另类。俗称,僵尸。
尸鬼平常就潜伏在森山密林的夜色里,习惯集体出动,喜欢吃活人肉。虽然攻击力不高,但是数目庞大也难以应付。
陈雪儿紧握着鱼骨匕,不敢松懈,手心有微汗,她瞥见白月神色如常,安静不语,心里乱成一片:“难道灭绝谷被成为人间四大死地之一,竟然是因为这里是尸鬼天堂、人间地狱吗?”
她后悔了,她一时私心,想要留住白月和她一起共度良宵。所以,她没有立即解开白月的灵力束缚。
要是白月有灵力,他现在想要逃走,一定是轻而易举的事。
弄巧成拙了。现在,只有她能战斗。
不过,怪事发生了。尸鬼群将二人围困之后,却不见动静,沉默对峙,并无攻击之意。
尸鬼群后,还有尸鬼三五成群,源源不断地加大包围圈。
“跟着我。”白月心脏位置的亮光越发耀眼,他旁若无物地继续走,尸鬼群自动退让出一条道。
“哦!”陈雪儿诧异地跟着白月,这些尸鬼对白月似乎又敬又怕。她又想起白月,火瞳獠牙、吸食人血的模样,不由得脊背阵阵发寒。
白月和鬼族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月镇定地继续朝前走,走到了尸鬼头目面前停下,眼瞳里一闪即逝的红光,瞪了那个头目一眼。
那个身穿铠甲、手执长矛的尸鬼头目,开始主动为白月带路。
尸鬼头目带着白月穿来绕去,最终停在了漩口瀑布之上。这瀑布约有几百丈,血肉之躯跳下去,得粉身碎骨了。
却见尸鬼头目长矛一挥,尸鬼们九个一排,一排排往下瀑布之下跳,一层层叠罗汉般累积成旋梯,直到从瀑布底下,铺到白月脚边。
“走了。”白月踩在尸鬼身上,步履沉稳,面无表情。
“嗯!”陈雪儿不敢踩尸鬼,怕被反咬一口,她用飞行术,飞身一跳,滑翔到了瀑布之下,深潭之侧。
她抬头,飞瀑如白练,哗啦作响。
白月踩着一个个尸鬼组成的天梯,一步步走下来,黑衣容于夜色,他的目光却如神祇般高不可攀。
她惊得目瞪口呆,神飞天外。
直到白月平稳落地,尸鬼天梯层层溃散,“轰轰轰”落入深潭,消失不见,水底有回灭绝谷的通道?
从灭绝谷出来,下了瀑布,一直沿着山路走,是一个小村庄。
这里灵力稀薄,是凡人生活之所。
彼时,东方已有鱼肚白,白月躲在了村头一家破茅屋下,寻了个角落侧躺着休息。陈雪儿守在茅屋门口,满脸倦色,一天一夜,她也未曾合眼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道:“圣君,我为你解开灵力束缚吧?”
白月果断拒绝了:“不用了。独门秘法,你解不开。”
陈雪儿欲言又止。白月惧光,人血为食,难道真是鬼族?
她解不开心中疑惑,忍不住心中好奇,开口问道:“圣君,你……是鬼族之后?你体内有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并不是灵力,那是鬼族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