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西辞和子折并肩站在不远处,独孤西辞微微侧目道:“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山儿这么会体贴人。”
子折浅笑:“不如将军成全一桩美事。”
独孤西辞凝望着他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将门之子,哪有自己做主的婚约。山儿还小,等他弱冠了,陛下肯定会为他许配姑娘。”
“我倒是觉得小公子喜欢这许姑娘的很,只怕到时候小公子不愿意了。”
独孤西辞见青山宠溺又小心的神情,心里也发愁,便想着只能让青山与她断了联系才行,不然日后吃苦的就是他自己。
青山喂好药后,便将碗放在木盘上,递给了一旁的小童,那小童端着木盘出了房门。
独孤西辞见青山还坐在床沿,眼眸如星子般熠熠生辉,便轻轻咳了声,故作严肃道:“山儿,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青山正与许不谙交谈甚欢,忽然被打断,眉目间有些不乐意,对着独孤西辞道:“兄长,稍后再谈行嘛。”
独孤西辞阴沉着脸摇了摇头,青山只能作罢,看了看许不谙,轻声说了句:“我等等就来。”
俩人便相继着走出了房门,偌大的飘着淡淡药草香的房间里只剩下子折和许不谙,一时寂静无语。
等脚步声渐渐消失,许不谙脸上洋溢的笑意恍若烟消云散般,找不到一分残留的痕迹,眼里的春水波动幻化为利刃般深沉尖锐。
她冷哼一声,背挺得笔直,低头抚摩着手腕上做工精致,挂着琥珀珠子的手链。
站在不远处的子折微微勾起嘴角,回眸望着紧闭的窗门,衣袖下的手悄然攥起,往前走了几步,黑眸深沉,低声细语道。
医馆门口,街巷里灯火通明,月上树梢,清风徐徐。
“我说过了,你不准带着她回洛阳!”
青山急的面色泛红,扯着嗓子道:“兄长,我喜欢她,我要陪着她。”
独孤西辞扶额,放缓语气道:“你还小,你不懂喜欢。”
青山不服气的回道:“我怎么不懂!兄长喜欢子折就可以把他留在身边我却不行吗?”
独孤西辞心一颤抖,如雨后花信扶墙般摇曳惊动。
她低眸,长长的睫毛倾覆落下一小片阴影,最终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吃力道:“不,山儿,你不行,你不能把她留在身边。你是独孤府的公子,你的婚事由不得你做主。”
“更何况……更何况……”独孤西辞长长的吁了口气,闭上双眼抿紧嘴角,缓了口气,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仰起下巴望着明亮的厢房,一字一顿的说:“我从未想过……要将子折留在身边。”
青山攥起拳头,捶向墙面,微粒灰尘飞扬,他龇牙咧嘴的嘶了声,咬牙切齿道:“兄长,我宁愿不要这个身份,爹当初也是迫不得已无法与娘亲相守,你自小受了那么多苦,难道在我们身上也要重蹈覆辙吗?那些痛苦……你都忘了吗?”
声音低沉,透着满腔的失落和痛彻心扉的绝望。
“我自小就跟着师父,但我知道兄长你有多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却偏偏无法拥有表明,兄长你难不难过?”
青山这段话如针般刺入独孤西辞的心脏,深入几寸,疼的他四肢百骸都难以承受那样的疼痛,只能逼着自己站住不能将痛楚表露。
“山儿,我们是不同的,你是名正言顺的独孤府小公子,你身上背负的是独孤家的荣耀,你的婚事与独孤家命脉相关。”
独孤西辞咽下口水,深呼吸一大口,忍住撕心裂肺的痛苦,循循善诱道:“你若是真喜欢许姑娘,等你弱冠了便纳她入府做个妾室也不是不行。”
青山红着眼眶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我不会让她做妾,她是我心爱的姑娘。”
话刚落,青山便转身将身影没入街巷中,独孤西辞望着他的身影在风中飒飒,渐行渐远。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漫上忧愁,一滴泪顺着眼角划过下巴,落在他张开的手心里,晕成花样。
为什么会落泪?
是因为爹娘还是因为……那个人?
遥不可及?
独孤西辞苦笑,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烫的他手心生疼。
这么多年,为了独孤家的荣誉,他受够了!
独孤西辞稳定住情绪后,再回到医馆厢房,开门见子折与许不谙正交谈甚欢,尤其是子折侃侃而谈。
独孤西辞懵了会儿,听他们提到了一些从未听过的名字,心下好奇问:“你们是在聊些什么?”
子折见他来了,浅笑道:“许姑娘的药理甚好,我正与她聊着《本草纲目》里记载的一些草药。”
“原来如此。”独孤西辞往前走进几步,朝着许不谙道:“许姑娘,这几日你就先在这儿歇下吧,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许不谙道:“好。”她的声音总是很轻柔,如三月春风般,令人惬意。
她那双明亮入水的眸子往门口处张望,疑惑道:“青山呢?”
“他有事先回去了。”独孤西辞解释道,看向子折,“要回去了吗?”
子折起身整理衣摆,颔首,俩人便向许不谙作揖道别,正走到离门口还有几步时,独孤西辞停下脚步,冷冷道:“许姑娘,将门与平民云泥之别,姑娘聪慧过人也该明白。”
独孤西辞说完这话,心里竟难得的有些忐忑,脚步放快的出了门,子折合上门,与他并排下了楼梯。
街巷里宁静无波,俩旁酒肆茶楼明灯高挂,月色如水照的他们一身通透如玉。
“将军还是说出来了。”子折言语里调侃的语气更多。
独孤西辞正因这事而焦头烂额,被他一挑弄,心里越发火大,愤愤道:“你怎么也学着山儿就知道贫我?”
子折轻笑出声,独孤西辞侧眸望过去,他眼眸清澈透亮如月光般皎洁明亮。
“我怎么不懂!兄长喜欢子折就可以把他留在身边我却不行吗?”
咆哮声轰隆隆的在耳畔回响,独孤西辞面露沮丧低下头来,子折听到他幽幽的叹息声,道:“怎么,将军与小公子发生了纠纷?到现在也没想到好的法子吗?”
“山儿自小被宠坏了,但凡是有点不顺心的就会不高兴,性格倔强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子折道:“我倒是有些法子能试探小公子的真心。”
独孤西辞眼里乍得亮起,问道:“什么法子?快说。”
子折俯下身贴在他耳边细语,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他的耳垂边,独孤西辞的耳朵咻的绯红,身子绷的很直,不敢动弹。
子折说完微微笑,站直了身子,眉眼弯弯,道:“将军觉得如何?”
独孤西辞思忖道:“我在沙场上呆惯了,也不懂这些,若是真能做到,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