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猛然惊醒,瞪大如铜铃般的眼里映入淡紫色的床账,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草香。
独孤青山恍惚了会儿,挣扎着要坐起来。
“哎,你乱动什么,伤口才缝合好。”女子温柔婉转的声音如黄莺般动人,青山撑着身子的手臂使不上什么力气,一软人又倒在了床上。
他侧过脸一看,一女子正慢慢的在门外的小院里来回走动,明眸若水,神韵流动,五官精致,穿着艾绿色粗布衣裳,走路却很笨重的样子,一步一步间还伴随着金属碰撞地面的声响。
青山顺着声响看过去,却发现她脚腕上扣着副金属链子,她每走一步,那条链子就擦过地面,也擦着她的脚腕,牵扯住了她的步伐。
恰好那女子也抬起了眼眸,四目相对,青山心头被什么东西一撞,让他头脑都空白了,只觉得脑海里烟火阑珊,比洛阳的灯会还要来的璀璨迷人。
那女子知道孤独青山是在好奇她的脚链,也不恼怒,蹲下身,取下悬挂着的药炉,倾倒一碗盛着棕黑色药汁。
原来那药草香是从这儿来的,青山打量这屋子,最简朴不过的农家屋舍,挨着墙的一些竹架上还用些篮筐盛着晒干的草药,。
原来是个药娘。
那女子端着碗药汁走到了床边,递给了他。
“方才是在下冒昧了,是…姑娘救了我吗?”他明明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那洞里还有只褐色毒蛇。
“嗯,不过也是小青回来告知我的。”
青山接过碗,问:“小青?”
“哦,你见过它的。你等等。”她吹了口哨几声,门外有了着窸窸窣窣的声响。
“呲——呲——”竟然就是那只毒蛇,正吐着红信子慢慢朝屋里游动了过来。
独孤青山吓得魂都没了,忙瞪大眼睛朝床角里缩了缩,手里端着的药汁也漏了些许:“走开走开!”
那女子站在床边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见那蛇已经越过了门槛,她又吹了俩下口哨,蛇便转向朝另个方向游了过去。
见已经没了踪影,独孤青山才缓了缓心神,拍拍胸口,一抬头便见那女子捂着嘴巴笑。
“咳咳…”他故作镇定的说:“姑娘,蛇…不适合女子家圈养。” 那女子却捂着嘴咯咯笑着,独孤青山只觉得丢脸,端起药汁一口咕噜咕噜灌了下去,却差点一口都喷了出来。
这药也太苦了些,那女子解下腰间挂着的香囊,从里面掏出颗蜜饯,递给了他。
“我叫许不谙。”
“我叫…我叫青山,你的名字很好听,你的爹娘一定是希望你不谙俗世,寄情于这山水草药。”独孤青山嚼着蜜饯对她说。
许不谙微微一笑:“或许吧。”
等独孤西辞一干人到了建成已经是黄昏了,他们一刻不停歇的匆忙赶到了建城太守的府邸,翻身下马后,守在门外的小厮迈着小步走了过来:“几位是…”
独孤西辞从怀里掏出令牌:“就说独孤少将军独孤西辞前来拜访,有事询问。”
过了不久就有个青衣中年男子步履匆匆的走了出来,作揖:“不知道独孤少将军远道而来,未能迎接是在下失礼了。”
独孤西辞摆摆手:“不用如此,太守大人,在下冒昧前来是有一急事要问大人。”
太守将他们一干人迎进府里,分坐在大堂里,独孤西辞急切的和太守讲述了事情,太守忙唤来些人,作揖道:“这些就是那日在山上找到尸体的官吏,他们可以带将军去现场。”
“好。”独孤西辞忙跟着他们翻身上马去了山上。
山上的案发现场已经清空了,只剩下些血迹,独孤西辞只觉得心里一空,子折眼疾手快扶住他的后背:“将军,还有一线希望。”
一干人在这山路上仔细查看着。
独孤西辞问:“当时的情景是怎样的?”
有个穿着玄色束紧衣的男子走上前,作揖,道:“当时是有柴夫经过发现了尸体后去了衙门报案,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就是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副尸体,穿黑衣的都是杀手,还有一个是穿着小厮的服饰,他们身上都很干净,并没有找到能证明身份来历的东西。所以这件案子也就被搁置下去了。”
独孤西辞听完垂下眼眸,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土地,山儿去哪呢,被劫走了嘛?还是已经出事了,没被找到?
“将军,这儿发现了血迹!”她望过去,子折正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土抷上,独孤西辞忙跑了过去。
子折将一片枯叶夹在指尖递给他看:“这血迹很少,前面的一些枝叶都有被人为的折断或者踩断的迹象,我推断小公子是受伤跑进了树林里。”
独孤西辞往前一看,茂密的灌木丛间开了一道小径,他点了点头,跟着子折前后顺着这条小径往里走,其他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路在地上发现了些稀稀疏疏的血迹,独孤西辞心里越发慌乱。
“将军,这服饰你看…”子折蹲下身从枝叶里扯出一小块布料,独孤西辞蹲下身,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双眼陡然睁大:“是山儿的,我们独孤家那年皇上御赐的锦缎,我都给山儿做衣服了。”
独孤西辞隐隐约约有些希冀,一干人再往里走些,豁然开朗,灌木丛消失了,只有些粗壮的树木,地面平坦了很多。
可血迹也不见了。
那官吏说:“小公子会不会在这儿被掳走了?”
独孤西辞肯定的摇了摇头:“不可能,山儿的功夫不弱,如果那些人想要掳走他,肯定会有打斗,血迹应该会留下的更多,不可能凭空消失了。”
他视线扫过周围铺陈的枯枝败叶:“大家在这附近多看看,一定能发现什么。”
人渐渐散了开来,突然听闻一声惊叫,一干人匆匆赶了过去,发现这地面下竟然还有个陷阱。
“流芳,你怎么样?”独孤西辞单膝跪在洞口边上,朝里面喊。
“属下没事,只是没想到…”
流芳话还未说完,独孤西辞已经翻身下来了,又听一声响,只见子折稳妥妥的站在了地面上。
独孤西辞有些诧异:“你功夫不弱啊。”
子折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他们在这地面上发现了血迹。
“看来小公子是落进这洞里了。”子折话说完看向流芳:“你先上去看看这洞口附近有没有什么隐藏住的血迹。”
流芳见独孤西辞也点了点头,说:“是。”一个利落的翻身人就到了洞口外。
独孤西辞刚想开口,子折忽然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嘘了一声:“仔细听,有什么声响?”
“呲——呲——”
他们站起身,循着声响看过去,只见土墙上蜿蜒着一条褐色三角蛇,正吐着红信子仰着头盯着他们。
独孤西辞和他弟弟一样害怕蛇,只感觉头皮发麻,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连连往后退。
“将军,你怕蛇?”子折莫名有些好笑,撇头看到躲在自己身后的人。
那蛇已经游过了墙,匍匐到了地面上,往他们的方向游动了过来,独孤西辞紧紧盯着它,见那蛇突然挺起了身子,“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