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望不为所动,满怀复杂的看着他。这个好友与他共存与百药谷四百年。他初到那里时青淮还只是一棵不通人性的竹子,在他的点通之下,而青淮又潜心修炼,吸收日月之精华后才修的人形。名字还是自己给他取的,两人既像父子又像朋友相伴几百年,如今他现在却落得这个地步,令人痛心。
青淮没听见他说话,焦急道:“弥望,求你了,剖腹吧,我可以的,求求你了……”
弥望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他。“会很痛的,你要忍住。”
割开层层皮肉,取出腹中胎儿,那种痛苦好比掏心之痛,甚至更痛,痛得青淮没有血色的脸愈加惨白,唇上的血色都退得干净。他无力呼痛,冷汗淋漓,一呼一吸之间,让他觉得都是一种折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直到痛得麻木,脑子一片空白之际,听到弥望一声“好了”,他才重重呼出一口气。几乎用气音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弥望脱下外袍抱住怀里的婴儿,孩子蜷缩着身子,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光,看不清楚容貌,这是气息不足在母体还未成熟的表现。他给孩子吐了口灵气,暂维她的生命。“孩子一切都很好,只是还未真正长大,得用灵力养三个月。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名字啊,”青淮木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竹生,她是竹子生的,就叫竹生吧。”
弥望看着怀里的孩子道:“女孩叫竹生有点奇怪,把那个生改成笙歌的笙,比较像女孩的名字。”
青淮嘴角勾了个转瞬即逝的笑,“竹笙,就叫竹笙吧。弥望,竹笙就拜托你了,你待会取出我最后的灵力灌输给竹笙,我的身体常年试药,也有一定的药用,虽然少了颗心,但也能用。如果你用的上就拿去制药吧。”
弥望撇过眼不忍看他,“好。”
幻境的最后,弥望取出青淮体内最后的灵力,然后带着他的尸体回了百药谷。
睁开眼,重新回到了百药谷的房子里。淼越跪在地上,双手捂脸,浑身颤抖,喃喃道:“难怪,难怪不记得我,原来都是我弄错了,错在我身上,我……”
冯焕咽了下口水,看着我小声道:“你看,是他弄错了,可以送我回家了吧。”
“可以,”我点点头,“过两天再送你回家吧,我看他一时还不能送你。”
“砰砰砰”,房门被敲响,我打开门,门外站着可爱的竹笙。她的那双眉眼长得十分像淼越,我说当初见到淼越很眼熟。
“竹笙,有什么事吗?”
竹笙甜甜的笑道:“弥望爷爷让我叫你们去吃饭,你们办完事了吗?”
听见竹笙的声音,淼越猛的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奔到门前,蹲下来看着她。他双目通红,脸上神色十分憔悴,嘴角扯出一个干涩的笑容,声音嘶哑道:“你就是竹笙?”
竹笙怯生生的看着他点点头,“你饿不饿,去吃饭吧。”
淼越咧开嘴笑,一笑就笑出泪来,他伸出手将竹笙抱在怀里,头埋在他的肩上,无声痛哭,不住的叫一个名字,“青淮,青淮,青淮……”
竹笙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坏了,双眼含泪的看着我,可怜巴巴的向我求助。我受不了这小眼神,咳了一声道:“将军,不要吓坏人家小孩。”
淼越这才松手,狠狠抹了把泪,牵着竹笙的手道:“我们去吃饭,你喜欢吃什么?”
竹笙看了看我,见我点点头,她眼角包着泪小声道:“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
淼越眼中露出痛色,我知他想起了青淮,他的手抚上小孩的脸,刚要说话,一个“爹”字还没喊全被一个人打断。
“竹笙,过来。”
竹笙立马从他怀里挣开,扑向弥望的怀中。弥望抱着竹笙,冷漠的看着僵在那里的淼越,“有些人做的那样绝,现在后悔了像把过去犯的错给忘了,世上岂有那么好的事。淼越将军,你若再敢对着小孩胡诌一句,小心老夫对你不客气。”
淼越慢慢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低垂着眉眼道:“我知道了。”
吃饭时饭桌上的气氛很古怪,淼越一直在看竹笙,弥望给竹笙夹一次菜就瞪淼越一次。冯焕缩在一旁不敢夹菜,吃着干饭。而那个异瞳道士还没走,他的视线也总是在我身上,我一看他他也不退却,还给我一个笑,我只觉得古怪。
竹笙的吃相跟青淮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要有吃的就很开心,嘴巴包的鼓鼓的,眼底都是笑意。
一顿饭吃饭后竹笙去睡午觉,淼越跪在弥望面前,“先生,求你告诉我青淮的墓在哪里?”
弥望冷笑一声,“就他那副缺心破肚的残缺身体,我早就制成药了,哪来的墓可言。”
淼越不相信,“青淮是竹妖,他虽身死但本体肯定还在,求先生带我去看看他的本体。”
弥望嗤笑道:“他人都已经死了你认为本体还能活吗?几十年前他的本体就枯萎糜烂化入泥土之中了,你去哪找?”
淼越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满目哀痛,抖着唇落下泪来。他闭着眼,从刚才到现在这一系列的事情打击下,他已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如同一个风卷残烛的老人,没了生气。过了许久,他慢慢站起来,眉眼一片颓败之色,对着冯焕道:“我送你回去吧。”
冯焕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多谢了。”
因为制我所需要的药有点困难,我要在这多住几天,期间跟那个道士相识了。道士是茅山的掌门人,法号无尘。他曾经得到过弥望的救助,因此每年都会来这里谢恩。他这两天一直看着我是有原因的,他想让我帮他找个人。
我懒懒的靠在椅子上道:“帮你可以,但是你得给我你最珍贵的东西。”
无尘沉默了一下,从衣领里解开一个脖子上挂着的小饰品,那是一枚骰子,很小,有点泛黄,他递给我,“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