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饮了许多酒,但回来的路上,方昔宴却十分的清醒,因为,他知道齐挽澜将小皇帝关起来想做什么,可是,小皇帝那么可怜,他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也许他不适合做皇帝,因为有那么多人都想置他于死地,他也不适合做个普通人,因为普通人的生活很累。
他在笼子里被蒙着双眼的样子,虽然在别人看来很被动,但是他知道他的志向,只不过,他的志向太远大了,他喜欢的人,和自己刚好相同罢了,所以,他还是不能带他走。
虽然昔日小皇帝为君时,他曾忠心耿耿的伴着,因为信任他,所以小皇帝很少自己下决定,但他就抓住了他这个弱点,步步紧逼,将他逼上了绝路。
所以,真正助太子欧阳子庭登上皇位的,不是那些支持太子的人,而是他自己。
小皇帝太单纯了,他不适合那样尔虞我诈,他适合安静的度过余生,还是找机会去凤雨曦那里,帮他求求情吧。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低落,看到小皇帝,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但对方恰恰就是故意让他看到,想要勾起他的回忆还不能让他动心,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月光温柔的洒在了他浅紫色的衣袍上,虫儿安静的陪着他一路怀念过往,没有人知道,他有多难过,没有人知道,天下美名扬的御医,心里竟然会有这么辛酸。
他一边失魂落魄的走着,一边拿着一壶梨花酿准备封存在他府上的桃树下,以备于来年再尝。
就在他快要走到家门口时候,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一群黑衣人,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自他身后套住他的头,然后乱棍就劈头盖脸的向他砸了过来。
他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幸好他的风寒好的很彻底,不然,此时他绝对会很痛苦。
“你们是谁的人?”
昏暗的屋子里,除了他面前站着的两个黑衣人,还有幽幽燃着的奄奄一息的蜡烛。
那两个黑衣人似乎是女子,因为他能感觉到她们温柔的气息:“少废话,要想活命就要少问!”
嗯,他突然想起来,对待女人就应该温柔一点,厚脸皮一些。
于是他乖乖的问:“好好好,我不废话,我说主要的我想问的,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幻音坊,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我们给你洗干净,你就可以被我们两个美女扛去给小主做男宠了!”
说完,她俩还不约而同的偷笑!
这帮女人真可恨,竟然偷袭他,偷袭也就算了,还要拿他去做男宠?
早知道从祥云阁出来,就易容成女子了,这样就不必被他们捉去了,唉,真倒霉!
待她们俩把这里的油灯点的亮了些,他才看清楚这里的布置。
这里布置确实很好,比他的“潋滟帮”和齐挽澜的“嫣然帮”还要多几分活色生香呢。
门是雕花的大门,窗子的布是用极其厚实的油布,而珠帘,则是用向南山极其圆润的玉石雕琢而成的。
眼前的两个侍女,装扮是杀手的样子,但是妆容却是极其的妩媚,不过倒少了几分灵性。
方昔宴开始和她们斤斤计较起来:“你们这里一点儿都不舒服,你看这床,硬邦邦的,你睡着你不觉得硌得慌吗,还有这枕头,一点棉花都没有,这是用来对待男宠的吗?你们要不好好对待我,小心我找机会给你们小主告状去!”
一听到“小主”这两个字,她们好像很害怕,于是都瑟瑟发抖地回答他:“那公子想要什么,奴婢去做就是了!”
方昔宴一听她们这么说,于是胆子大了起来:“你们一看就是做杀手的料,哪能被委屈着做侍女呢,看来你们小主待你们一点儿都不好,这样吧,你助我出去,我让你做我的贴身女暗卫,你看如何?”
祁如愿在门外听着,心里感叹道,这方昔宴果然是诡计多端,这样冷血无情的杀手都能让他看到弱点,不行,得给他更厉害地瞧瞧!
于是,她化妆成了一个女鬼,在那个房子附近飘来飘去,远远看起来极其恐怖。
方昔宴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而那两个杀手,竟然都往他怀里钻,他才不从呢,于是命令她们打开他身后的门,然后他就从那间屋子里逃了。
祁如愿这个人,当然不会让他那么轻易的就逃了,怎么说也得设置一些障碍,增加一些难度呢!
于是,他刚走出来,就被一个石门挡住了,这个门的周围布满了花草,旁边还有一座假山。
这个门是连接幻音坊另一条密道的门,方昔宴注意到,这个门的旁边还有一道门,不过他很犹豫,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选择。
为了能活命,不管了,他必须选择一个。
就在他决定要推旁边的那道门时,突然从假山里跑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子。
方昔宴觉得这个男子很面熟,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他是谁,这个男子忙解释道,他是幻音坊祁如愿的哥哥,祁如歌。
方昔宴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尚书大人的小儿子啊,上次见尚书大人是在他最后一次过七十大寿,他当时比较新赖方昔宴,于是拉着他偷偷说,本来他是要把家产传给他儿子祁如歌的,但是祁如歌突然不见了,家里的子女就剩祁如愿一人,祁如愿迟早是要嫁人的而且她特别心胸狭窄,把家业交给她,他不放心。
他上上个月去世,还嘱咐方昔宴说,一定要帮他找到他儿子,现在儿子找到了,不过继承家业,还得把祁如愿这个坏蛋消灭了才可以。
可是祁如歌好像已经迫不及待了,因为他说有一卷重要的家传武功秘籍在父亲的书室里放着,他怕祁如愿独占,必须取出来。
但是,现在也不是机会啊,要想取出来,可是很难的,祁如愿现在不仅已居于皇贵妃之位,而且霸占着祁家的家业,书室附近天天有各种暗卫和杀手潜伏着,要想取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方昔宴先劝着祁如歌:“你先别着急,你可以先依附于我,才能存活于世,不过公子,我只能将你化妆成一个女子,不然,化妆成男子的话,有些太容易被人认出了。”
“晚辈不在乎,方先生,只要能让小生苟活于世,他日助小生重振家业,小生定当为先生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祁如歌的诚恳,倒是让方昔宴很是欣慰,一来他可以避免周围那些人说他是断袖之癖,二来还可以因此多了个帮手抓药什么的,还可以因此被人传为佳话,岂不乐哉?
祁如歌带着方昔宴从有花草的那道石门跑出去,然后消灭掉了门口那群守门人。
离开祁府回到家里已经是子时,但方昔宴依旧不动声色的,安排侍女们为他在梨花苑铺好床褥。
祁如歌本以为这一切已经平息了,可就在他快要入睡时,突然间他听到了房顶的脚步声。
于是他走到院中,镇定地喊道:“出来吧!”
宋羡从房顶跃下,立刻手执青鸾剑指着他:“祁公子,我当年与你说过,我们再见时,就是刀剑相向之日。”
祁如歌没有说话,等他继续讲。
但是,宋羡的态度,却很快改变。
他不但没有要祁如歌的命,反而放下青鸾剑,与他进屋话起家常:“祁公子,我们说好了刀剑相向,但是今日,你没有刀,我却拿着剑,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祁如歌不以为然,还是没有给他好脸色:“那是自然,怎么,当年我父亲杀了你母亲,你找我报仇来了?”
宋羡点了点头,但还是很和善,他一边擦拭着青鸾剑,一边对着他语重心长。
“报仇倒是想报,可当时我母亲偷了你家秘籍,那是她罪有应得。”
“可是,”他话锋一转,似是无比的失落。
祁如歌听他这么说,立刻打断他。
“不用可是了,我妹妹现在这样,我都不能将她绳之以法,我自己都觉得羞愧。好了,你走吧,这里是方府,戒备很森严,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看来,他是下了逐客令了,他刚在幻音坊巡查完,一路跟着方昔宴来到这里,没想到他还是这么绝情。
算了算了,兄弟情谊,在他心中就那么不重要,看来此事还是以后再议,现在还是回营中吧。
夏日的夜风,吹得有些困倦的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树丛中不时有夜莺的声音传来,让这个夜晚显得有些更不寂静。
再飞过这个树丛,就是军营了,不过这路上可真热啊,他盔甲里面穿的青衫都湿。透了。
不过还得坚持,坚持坚持,为了以后更好的自己,咦,怎么飞不动了?
他扭过头去,发现竟然是红嫣在扯着他的青衫的一角,岂有此理,这个女子,实在是太无礼了!
她不是回南疆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南疆那边温差大,但是最起码还有冷暖一说,这东炎国,可真是从早热到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