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义字剑诀。
辰妤看欧阳子庭的穴道被解开了,于是数落心毓师父:“你这人就知道火上浇油,你自己还是个半痴半傻的人儿呢,现在倒好,还懂得对别人冷嘲热讽啊?”
“不嘛不嘛,小雨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我不该这样对你的夫君说话,对不起啊小雨儿,我真的错了!”
说完,心毓还可怜兮兮的扯着辰妤的裙子不放手,这样一来,他就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宁静严肃的气质了。
辰妤看到欧阳子庭果然怒了,他飞起一脚,连考虑都不带考虑的,直接将心毓踹出好远。
本以为心毓会哇哇大哭,但是没想到他在被欧阳子庭踹飞后不但没哭,而且对着辰妤笑着说:“哇,小雨儿,你这夫君好生厉害,他将我这一踹,不但没有踹出毛病,而且,我反倒感觉他力气也忒小了点儿呢?”
心毓一脸好奇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在说谎。
绪嗔看他这番讲话,以为欧阳子庭把他踹傻了,于是便训斥道:“师父平日里对你们那么好,但是你们却恩将仇报,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欧阳子庭?”
“是是是,我没良心,我没良心,不过,我看师父这么说,以为他真的变得很强了呢。”
欧阳子庭心里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多么想看到师父叱咤风云,打倒所有来向他挑战的人呐!
而心毓却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改变:“啊,小雨儿,我真的变强了吗?小雨儿,你看,如果我变强了,是不是就可以一辈子保护你呢?”
这让人感动又想笑的师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是清醒的,还妄想着保护她?怎么可能?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的夫君欧阳子庭不会将你再次踹飞!”
辰妤有点儿担心心毓师父的存在,会严重影响到她和欧阳子庭的感情,虽然以前她对师父的存在没有什么排斥。
可是,眼看着欧阳子初就要把她抓回东炎皇宫,眼看着一切又要变回刚开始的样子,眼看着北疆的那片土地她将永远不能再去,她就开始万念俱灰。
但就在她走神的时候,心毓师父突然将一整套义字剑诀,完完整整的背了出来,而且,还在她面前为她清晰的展示出来。
剑走偏锋,剑出穹苍,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眼前,师父舞得剑,已经不足以用这十六个字来形容了,辰妤觉得,师父的剑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然而,她还是清楚的知道,根据她在沧浪阁所看到的那本剑诀上的描述,也就是说,心毓师父刚才为大家展示的,也仅仅是第一式而已。
不过,她再也没有见过舞剑舞得这般让人叹为观止的人了。
可是,这个正在舞剑舞得格外认真的人儿,在突然间转身的一瞬,发现大家都在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时,立刻收起了剑。
然后,他怯懦的走到辰妤身边,低着头小声问她:“小雨儿,是不是我舞得不够好,大家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心毓心法。
“不不不,师父舞得特别厉害,师父舞剑的姿态,是迄今为止,我在这世间见过的,最精致的舞剑呢!”
辰妤看着心毓师父一脸渴求认同的眼神,心里实在是想不出任何,比“精致”听起来更让人觉得好听的词汇了。
欧阳子庭也发现了心毓师父的异常,按理说,义字剑诀,是只有义字坡的人才可以全部学会,而且,这义字剑诀是概不外传的,师父平生最痛恨义字坡的那群鸡鸣狗盗之人,而现在,他却舞着这种剑诀,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于是,他快步走上前去,抓住心毓师父的领口,问道:“心毓,你不是平生最讨厌义字坡的人了吗?为何还要偷偷练习他们的剑诀?你为何心口不一?”
“啊?什么叫义字剑诀?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前几日做梦,梦到这剑诀,所以就想当然的舞了出来,没想到让你不高兴了,对不起嘛。”
这心毓师父,完全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嘛,做了错事还理直气壮的,嗯,虽然傻是傻了点儿,但是丝毫没有任何与往日里不同呢!依然有往日心毓师父的威严!
欧阳子庭听到这话后,立即将拳头握紧,举起来就要朝着心毓师父砸来。
辰妤看到他的拳头,忙伸手挡掉。
她解释道:“心毓师父现在是痴痴傻傻的状态,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了,他一个人很可怜,过几天我们都走了,就没有人陪他了,你们难道不想让他多快乐几天吗?”
“都走?我们为什么要走?待在这里不好吗,辰妤?”欧阳子庭对辰妤的解释,表示不明白。
辰妤开始敲他脑袋了:“子庭,过几日,你不需要回蛮族驻地吗?还有,那个小子初,等他伤好了,就到元日佳节了,到时炎城处处都是张灯结彩,能歌善舞之人,若到了馨燃坊,看到美人儿们在那儿纵情泼墨,你觉得,到时候他的腿还能挪得开走路吗?你敢不敢保证,绪嗔师父不会过去和齐盟主多喝几坛梨花酿吗?”
这小娘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十分有逻辑,还让人无法还口的话呢,真是连他都开始恨得要握紧拳头打她了!但是,谁让他舍不得呢。
所以,欧阳子庭只能连连拍手称赞。
心毓师父接下来做了更让人惊讶的一件事。
以前的他,总是主张,心毓心法属于本门本派,不能外传,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将此心法传给他们。
他正常的时候,想要让大家好好习武,但大家都不听话,不是抓鱼,就是去藏书阁找书上写的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要么就是找一株含羞草,然后逗半个月,逗到奄奄一息的时候,再用内力救活。
所以,大家的童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等到后来又聚到一起,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不过,让辰妤觉得难得的是,欧阳子庭和欧阳子初这两人,一个恨不得把另一个一刀给杀了,但是现在竟然能安安静静的,在心毓师父没有管辖能力的情况下,相安无事的和平相处,实在是难得啊!。
心毓心法2。
可就在辰妤思考着,童年时期的种种回忆的时候,师父竟然开始念起了心毓心法。
于是,就出现了这种现象:一室之内的十几个人,急忙拿着毛笔,没有毛笔就拿着石头在地上刻画,然后再拓印到纸上。
“天人为一,剑神域清,墨雨世倚,祸随此生
长短随心,自由随性,红风再起,风雨不止。
纵情万物,纵情山水,萎则薇矣,危则危矣。
剑随心动,风随我动,花随风动,我随心动。”
大家都忙得将这几句写在地上或者纸上,只有辰妤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理解着他的这几句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但是为何上半部分,感觉非常晦涩难懂,为何下半部分,简直就像是在饶舌呢?
辰妤不明白,于是她问心毓:“师父,你为何不告诉我,这心法的意思呢?”
“万物皆有它自生自灭的道理,而心法之所以被称为心法,就是因为它有自己的特殊含义,譬如说,我就觉得这心法,不需要我自己向你阐述其中含义,而是需要你自己去深入思考,去潜移默化。”
心毓虽然一直是痴痴傻傻的状态,但是谈吐之间依然这么生涩难懂却富有哲理,实在是不易。
辰妤又问他:“好好好,你不告诉我,不告诉我也罢,那你能说说,我这后半生的运程吗?传闻中你和绪嗔师父的卜卦闻名天下,可以为我卜一卦吗?我想看看,我未来的夫君是谁!”
辰妤说这话时,脸上有了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格外的动人。
没想到刚刚写完那几句心法的绪嗔,也跑过来凑热闹:“是啊是啊,你前几年还说帮我看看我未来的夫君是谁呢,结果,最后辰妤过去找你,你只能拉着我去钓鱼了,你钓鱼钓了好几个时辰,钓了好几只鱼篓,都把它们放了好几次,而我呢,一只也没钓到!”
他倒是很想告诉她,她未来的夫君是谁,可是,他的大脑,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牵绊着,好像怎么也挣脱不了。
“疼,好疼,我好疼,你们…你们别问了好吗?”
辰妤刚刚看到绪嗔满含热泪的样子,然后就看到心毓师父突然间换了表情,然后他抱着头痛苦万分。
辰妤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绪嗔噤声。
他们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他们都太急躁了,都想知道这心毓心法为何如此神秘,而心毓师父的失口,却正是引起了他自己痛苦的原因。
欧阳子庭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满意了吧,心毓师父好像又严重了,他…还能坚持多久呢?”
“距离元日佳节,还有多久?”
辰妤看不懂更漏,所以问欧阳子庭。
欧阳子庭回答:“大概十天左右。”
“够了,那足够了。”
欧阳子庭不明白辰妤的意思:“足够什么?足够元日到来?我们去玩?”
“不是,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欧阳子庭抬头问她:“什么事情?比咱们去玩还重要?”。
天人为一。
“你光知道吃喝玩,难道,心毓师父不知道吗?”
辰妤简直十分想要敲开欧阳子庭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欧阳子庭依旧不明白,甚至还玩着桌上的梅花。
“我怎么知道,心毓师父究竟在想什么?”
是啊,他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
元日佳节,是她第一次遇到心毓师父的日子。
亦是她第一次听到,欧阳子庭这个名字的日子。
而一直以来,她总以为“日日盼春归,唯恐春不到”就可以等来元日,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总算,总算在经历了好几次的皇帝变更后,总算等来了。
虽然,虽然元日对她来说,不等于春天到来,但是,元日的到来,距离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是不是又更近了呢?
所以,欧阳子庭不知道她的心思。
而她第一次进入丞相府,就听到那些婢女们说,心毓师父有多么多么厉害,而后来,她的这一身武学,也有他的功劳。
也罢也罢,谁让欧阳子庭在他心里占了一个霸道的位置呢?但是,现在看来,师徒情谊,好像更重要些。
因为,她害怕某一天,他们兄弟俩翻脸,她就再也回不到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了,虽然,和他在向北山的时光,和在蛮族的时光,最是美好的,遇到的人,也最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