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府门第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处金福楼茶馆,布设豪华与清雅兼俱,茶院中甬道相衔,山石点缀,清泉流于上,文人雅士偶在其间品茶论言;另一处名花贵石,锦簇围绕,汉白玉石板铺设游廊道,大团蔷薇兼着芭蕉争行挤向游廊,间隙处清泉游过,叮咚鸣响,雅致而富丽,令人流恋其中。而在楼上独立的单间中,两名衣着打扮极为讲究的男子正对饮小酌。
华衣金冠有着四方脸雪白皮肤的年轻公子朝对面的仁兄看去,浓眉稍稍上扬起,脸上布满怀疑地问,“嘉炎兄,你真的能够确定这招管用?万一金慕姿跳出来戳穿,该怎么办?”金升赫心下惴惴,并望了眼金家门外那些叫喊着的人。
齐嘉炎冷冷地看过去,那双琉璃般的双瞳,剔透澈寒,含着天生的残冷。他开口回道,“如何让金慕姿心甘情愿地嫁到城昌伯府?你既然无法,我给你出了法子,现在却又百般怀疑。算了,你自己应付吧!”他不再多言,站起身来,直接就离开。
“嘉炎兄,不要生气嘛!来来来,坐下来咱们慢慢看,你看,人都来了呢!”金升赫生恐齐嘉炎生气,连忙把人又请回来。
他们做了多年的兄弟,金家这些年的生意也没少成阳侯府在其中的襄助。
若是没有中间那点小插曲的话,眼前的齐嘉炎是名正言顺承爵的人啊。算了,人家齐家大爷的亲儿子都活得好好呢,齐嘉炎这个过继的,自然要靠边站了。而且听说齐嘉炎的亲娘那齐二夫人易氏暴毙,齐侯府可没有准备丧事的意思呀,现在那侯府还挺安静呢。这其中的滋味,想必齐嘉炎也不好受吧。
金升赫不预备得罪了齐嘉炎。
两人重新回到位置上,朝着窗外瞧去,只见许薰与卫雪宣两个人已经把金府门口叫嚣的几个人给收拾服贴了。
一眨眼两个人带着下人进了金府。
看到这里金升赫心更提到了嗓子眼,站起来在单间中走来走去。
一会儿把随从找来,警告一番,不可出差错。
“少爷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下人连连说道,跟着退下重新返回金府。
许薰与卫雪宣入了金府后,便要求见金慕姿。
他们在厅室内等候,随后听见卫雪宣道,“那些要布匹的,竟这样巧合在我等来的时候,恰好堵在这府门口叫嚣,偏偏这府内还无人理会。”
他说着扭头看许薰,露出一副洗耳听言的意思。
许薰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自然无法答他。
而内心里许薰却不得不思虑,为何金慕姿的断掌会在齐嘉炎的手上。
今日她来到这金府,会不会是齐嘉炎暗中作祟。
齐玉柔和易氏的事,齐嘉炎把她们的账都算到自己头上。许薰知道,对方存了要灭除自己的歹毒之心。
抬眼,许薰冲绛霜看去。
绛霜暗暗摇头,一路走来,她没瞧出异端。
客人们等了小半个时辰,不见金慕姿出来迎客。
许薰站起身走到门口,状似欣赏地打量这座豪奢的屋厅,梁柱彩绘,家俱盆栽,俱是顶顶上乘之作。不仅独具特色,更奢靡不已。
不愧是皇商的家里,到处都体现出有钱的味道。囊中羞涩地许薰暗暗想道。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金慕姿出来。
想到她断了手掌,必是疼痛难忍,许薰让绛霜去询问直接前去金慕姿院中。
商人之女的内宅之防,没有大族内宅那般严苛。金慕姿也惯于抛头露面,是以,下人听到这话后,离开不一会儿又出现,允许了许薰的要求。
带着绛霜往内宅去,许薰走了两步,看见卫雪宣竟是坐在椅中一动不动。
回眸,许薰含笑望着他,语气意味深长:“卫公子不去么?”
“女子内宅,卫某前去,不太好吧。”卫雪宣不为所动地说道,他语气冷冷淡淡,仿佛冬日的残云。
许薰不急不缓地再道,“金小姐无缘无故断了手掌,公子理该带几名衙役前来,说不定过会发生案子呢。如今倒好,人没带一个,公子却也不肯进去。若真的发生案子,我又能怎么办呢?”
许薰与卫雪宣入了金慕姿院子。
同一时刻,下人赶到金福楼茶馆及时向金升赫禀告:“少爷,他们进了大小姐的院子。要不要现在……”
不等金升赫说话,齐嘉炎转头对自己的随从吩咐:“那南邑公主可出府了吗?”
两日前公主命下人入金府,声言要重金买下那批自西域得来的上等布料。只是,公主这手还没伸过去,那批面料就落到了楚王手里,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而这批布料被楚王拿去做成女裙的传闻,更是把全城给炸了。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女裙最终穿到了御医府嫡女许寻书的身上。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许寻书”这三个字一时成了皇亲贵戚中被念叨最多的。
今日,金升赫说公主要亲自登门,挑选布料。
于是金家将所剩的最上等布料都拿了出来。虽然如此,但抹煞不了这些都是剩下的事实。
齐嘉炎打听到这件事,掐着公主出来的时间点来拿捏今日这桩事。
公主是否跟抢了她布料的楚王计较,齐嘉炎不清楚。但是现世报来了,公主只要与许寻书遇上,便会与她好好地计较一番。齐嘉炎无比肯定这个事实。
“公主才刚刚出府。”下人回禀。
齐嘉炎皱眉,公主的马车速度一向不快,从公主府到这里慢吞吞地速度,还需要好些时间。不行,必须让公主快点到:“你去知会公主身边的下人,就说许寻书入了金府,并且看上了一款上好的布料!”他说着从金升赫那里拿到一张银票,塞到下人手中,“好好打赏公主身边的人,知道么!”
“属下明白!”
齐嘉炎凝望着下人离开的背影,眉心微微蹙紧,放在身侧的手慢慢地攥紧了,一时间内心竟被灌了冰水般,无尽的寒凉灌注下来,令他无力而困顿!犹记得妹妹齐玉柔杀了那假孙小公子之事,他本是在最后关头,找到了解决法子,安排手下力量,在帝都城找寻与孙小公子年纪相仿的两岁左右婴孩,隔七日杀一个。造成“连环杀婴”假象,从而替妹妹摆脱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