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帛碎裂声响起,震得郁暖耳膜一疼。
她呆呆地望着自己身前的小脑袋,千钧一发之际,是慕容澈从旁边撞了过来,精准地挡在了他们面前。
经过慕容澈这么一撞,慕容霆彻底愣住了,也松开了对郁暖的桎梏。
郁暖拼命将衣服拉起来,将自己小小的身子裹在被子里。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千钧一发!
如果不是慕容澈撞过来,她就要暴露了,里衣之下,不是八块腹肌,也不是两座小山,而是两颗小樱桃以及厚的能充当胸肌的白布。
她实在是憋气得很!
不仅被这白布勒得憋气,也被慕容霆气得憋气,她都不知道怎么惹得他怀疑的了。
今天不仅从马上摔下来,还被慕容霆差点非礼了,她容易吗她!
多可怜!
慕容霆脸色铁青,气得直接站了起来,他看慕容澈的眼神带了丝丝杀机,终究, 他还是一句话未说,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他的侍卫凌厉地扫了慕容澈一眼,合上了刚刚拔出的刀,紧跟着慕容霆走远。
整间屋子里的皇子皇女们都呆若木鸡,他们能够明显感觉到刚才那种氛围的抓狂,但是他们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因为什么,惹得太子哥哥愤然离场,难道只是因为慕容澈扑到了郁暖的身上吗?
渐渐的,人群都散开了。
郁暖也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来,眼泪汪汪地盯着站在他床前的慕容澈。
“谢谢你……”郁暖轻声答。
慕容澈很不适应这种说话方式,别人跟他道谢,他仍旧紧绷着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钱。
“没事……你不愿意,我就保护你,不让他强迫你。”
这孩子。
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就这么让人感动呢?
郁暖要不是泪点比较高,绝对眼泪哇哇地往下流。
“你是不是不喜欢他?”慕容澈紧张地问。
他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像是生怕她说出喜欢慕容霆之类的话。
“对啊,我不喜欢他,他的眼神就像狼一样。”郁暖想起刚才慕容霆出格的动作,心头一阵阵悸动。
“那就好……”慕容澈轻声说。
郁暖看着他略显惆怅的眼神,挑眉轻轻地问:“你怎么了?”
“我……我告诉你,你可以不告诉别人吗?”慕容澈希冀地望着她。
郁暖怔了怔,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岁左右的少年……
她心中一痛,他是不是根本没有听他说话的小伙伴。
也是啊,皇宫中有那么多同龄的皇子,却都瞧不起他,肆意凌。辱,怎么可能认真听他说上那么一两句,排解心中的郁闷和烦恼。
“当然了!你是我兄弟,我当然要为你保密!”
慕容澈皱了皱眉,他敏感地不喜欢兄弟这个称呼,但因为是她说出口的,他却没有反驳。
“我也不喜欢大哥……大哥是嫡子,我也是嫡子,但我们的地位却有天壤之别。他是先皇后的嫡子,是备受宠爱的嫡子,而我却是现任皇后的嫡子,是备受冷落的皇子。”
“母后只有我一个,她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再也无法生育,而我又身有残疾,早就不在皇位继承人之内了。她不喜欢我,她厌弃我,我从五岁记事起,就从来没有见过她,哪怕有,也只是一个背影,她没有抱过我,没有问过我的学业,没有关心过我,没有像三哥的母妃那样在天冷的时候给他送暖炉,在天热的时候给他送冰块。”
慕容澈一口气说下来,他自己说得麻木,郁暖却听得心痛。
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心里藏了多少事情啊!
“我小的时候不懂为什么母后不喜欢我,我跑去问父皇,父皇刚从一个妃子的身上下来,冲到我面前赏了我一巴掌,他说我是个废人,留不住母亲的心!”
“郁暖哥哥,你觉得,我真的是个废人吗?”
一字一字,一刀一刀,凌迟在郁暖心上。
他得有多憋屈,才会对一个仅仅相处几天的人说出这么交心的话?
他得有多烦恼,才会想都不用想,一口气说这么一大堆?
她甚至怀疑,这些话是不是他已经对着石头,对着花,对着水下的游鱼,对着天上的飞鹰说了无数遍。
见郁暖没有快速回答,他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委屈:“我知道,我不该拿这种话烦你,你只是偶然同情心泛滥,稍微对我好了一点点,你救了我,我不该得寸进尺,你就当我没说,对不起。”
他狠狠鞠了一躬,双眼通红,转身就要逃跑。
郁暖猛地拉住他的手,缓声说:“不,我愿意听,我只是刚才愣了一下。”
“……”慕容澈扭过头,怔怔地盯着她。
“你记住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郁暖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看好你哦!棒棒的!”
“我……郁暖哥哥,我刚才护着你的时候其实挺好怕的。”
“为什么,你怕被慕容霆打吗?”郁暖拧眉,她给这个少年带来大麻烦了。
慕容澈摇摇头,轻声说:“不,我不是怕被打,只是我曾经有一次不小心经过贵妃娘娘宫殿前的花丛。我看到大哥正在欺辱一个平时对我比较好的小宫女。我冲上去救她,大哥将我一脚踹到地上,正中心窝,我心口疼得厉害,然而最让我心痛的是我救的那个宫女。”
“她怎么了?”
“我救了她,她却上来打了我一巴掌。”
“她怎么能这样!”郁暖义愤填膺,心口仿佛有团团怒火在剧烈燃烧。
他童年时过的是什么日子,一个小小的侍女就可以随意欺辱他,而他只能委曲求全,不能反抗!
“我……她是自愿的,是我,是我没有未来,她跟着我也是受苦,她不愿意被派去服侍我,她想去服侍太子哥哥,可是她太傻了,她勾。引太子的事很快就被太子主动告诉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大怒,夜晚让她同屋的两个宫女捂了她的嘴巴,拖到花丛中,让一个老太监凌。辱完,一刀一刀给捅死了。”
“我知道她被拖到了乱葬岗,全身赤。裸青紫,死不瞑目……我知道的,我亲自爬上尸骨累累的乱葬岗看她,给她阖上眼睛。”
“好了,不要说了……”郁暖不忍心。
“所以,我怕刚才我救你,你却恨我……所有人都喜欢靠近太子哥哥,避我如毒蝎,我怕你也是一样……”
“你这个笨蛋,想什么呢!”郁暖破涕为笑,指着他的小脑袋,警告他,“别想太多,会想成秃顶的,喜欢什么,放手去做,你不比别人差。”
郁暖感觉自己已经荣升为心灵鸡汤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解救祖国的花朵,毕竟花朵太娇嫩,不小心发展成变。态人格就可怕了。
她正说着,慕容风却领着元宝进来了,元宝手里拿着药箱,一脸无奈。
郁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觉得肯定有人遭殃了。
慕容风冲进内殿,端起茶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一仰头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我跟你说,气死我了,那个回春堂的臭老头不肯把他的药箱给我,我直接砸了他的店,让他牛逼,比小爷都牛叉,硬成铁板了!”
“好好好,谢谢你了。”虽然上次那个老头不给祝仁久看病不对,但慕容风的行为也太过分了,但看在他是为了她的份上,她也不好说什么。
“不用谢,不用……”慕容风笑得傻兮兮的。
他为什么觉得郁暖的小脸蛋变得更漂亮了,因为羸弱,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一种很强烈的摧毁感。
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
“你还有没有话说了?”
“啊?没了。”
“没了,那你还不快滚?”郁暖小脸冷冷的,她一看到慕容风脸上那种又傻又色眯眯的笑容就心情烦躁。
再加上今天的事情,她敏锐地感觉到有危险缓缓逼近,她的身份很可能要暴露了。
她不能再呆了,处处都是危险,她不想再像一个礼物一样被人送来送去,无力掌控自己的命运。
“哦哦,好。”慕容风退了出去。
元宝无奈地看着她,苦笑道:“少爷,我什么时候变成了杏林妙手,你随便给我封的吗?”
郁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怜巴巴地说:“我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只能找你充数了。”
“看来我需要再多学门技艺了。”元宝摇头浅笑。
郁暖抿紧嘴唇,嘴角泄出一丝苦笑:“元宝,如果我有一天要离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你是认真的?”沉默许久,元宝掉过脸,轻声问她。
“对,我的脸越来越美了,而且,我这几天长胖了,白布勒得我发疼……”郁暖缓缓说。
“少爷,是你把我从镇南王府带出来的,所以,你要负责。”
郁暖猛然抬头看他,“你的意思是?”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郁暖的眼睛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