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她瞪大眼睛看过去,只见羌族队伍中那个最为年长的中年男人怀里正抱着一个美目如画的宫女,他青筋毕露的大手紧紧扣在她腰上,她腰细如柳,此刻却在男人的大手下诡异地扭曲着。
郁暖眸子一缩,直直盯着那把插在宫女心口的短刀,刀口足有一寸深,从胸脯处捅下,一击毙命!那宫女大张着嘴巴,就像一条渴死的鱼,被人钉在了案板上。
血流了一身,滴滴答答,溅落在贵重的地毯上。
男人残忍一笑,将宫女的尸体随手抛开,再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本王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真是给脸不要脸!”
大家全部注视着那处地方,看着那嚣张的中年男人。
“南越陛下,我羌国虽新建国不久,但也是刀山火海、真刀真枪干出来的!我王皇甫雍容知人善用、有勇有谋,统一各自为战的各大部落,成立国家,乃是中兴之君。我是我国陛下亲遣的使臣,代表着整个羌国的颜面,如今我看上了你们的舞女,你们的舞女却拒绝了我,难道是看不上我们羌国吗?”
四下一派安静,慕容霆越众而出,朗声道:
“伯大人何必动怒,来人,将这个女人的尸体拖下去,她不过是低阶宫女,怎么能配得上伯大人,我另寻高阶宫女,让她们配您。”
他选择了忍气吞声,先将伯大人的怒火压下来。
伯大人冷笑,正襟危坐,一言不发。
所有南越国的官员都表情异样,这宫女的生命再轻,也是他南越国的宫女,如今在南越国的宴会上被无辜杀了,居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这不是硬生生打他们的脸吗?
然而慕容霆却有自己的考虑,这中年男人是礼部尚书,是羌国陛下眼前的红人,惹他生气对两国的邦交无益,再者,在他眼中,那宫女的命确实不重要,至少没有这位重臣重要。
郁暖眯紧了眼睛,以她这并不聪明的脑瓜也能想明白,羌国人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开始挑衅南越国,肯定另有图谋,而且,他们似乎有把握羌国一定会容忍他们的种种恶行。
难道说,刚才慕容霆进来之后呈给慕容瑞泽的纸上有什么重要信息吗?或者说有什么重要的交易。
如此,就可以解释他们为何有恃无恐了。
宫人上来,将伯大人的座位附近收拾得干干净净,将地面重新拖洗了一遍,地面锃亮,已经没有死过人的痕迹了。
殿里的温度似乎在缓缓回升,伯大人终于软化下来,喝了一口酒,他一动,群臣才开始饮酒,他们没有发现,他们已经无意中把这位伯大人摆到了与太子齐平的位置上。
宫泓淡笑着望着眼前这一幕,宫瑜一直向他递着眼色,他却没有理会,他也在思考着那纸上到底写着什么东西,居然可以让慕容皇族忍下这屈辱。
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眼神落在自己背上,他转过头,正好对上郁暖的眼睛。
她在看他,眼中带着担心。
宫泓突然向她举杯,轻轻一笑,仿佛色授魂与,她也下意识举杯,猛灌了自己一口酒,酒纯度虽然不低,依然弄得她喉咙火辣辣的,就像烧了一团火。
他知道她担心他,但他不怕,羌国,虎狼之国,与虎谋皮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南越国与羌国合作,只怕会死的更惨。
对于羌国使臣的放肆,慕容风很是愤怒,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直不离羌国使臣周身,他只是单纯感到了屈辱和憋屈。
“要是允许的话,我真想提把刀也插进他心口,他不是横嘛,让他也尝尝被人捅穿的滋味!”慕容风磨着牙说。
郁暖心里面也有点不高兴,但是她呆在宫里的日子已经很久了,无论是之前的北满皇宫,还是现在的南越皇宫,血腥的场面见了不少,更懂得人命如草芥的道理,也明白如果不是羌国的人杀了这个宫女,慕容风不可能这么激动。
她只是在想,慕容霆如此维护羌国人,是不是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如果他派羌国人刺杀慕容宸的话,慕容宸能化险为夷吗?
抬头望过去,发现因为刚才受到惊吓,那个“脚滑”的宫女已经自发离开了慕容宸的怀抱,走到了他身后恭敬候着。
郁暖心里面这才好受一点。
“你们几个,快快去服侍伯大人,伯大人可是贵客。”慕容霆招了三四个宫装美人,派她们去服侍伯大人。
美人们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还没靠近,就被伯大人拉进了怀里,美人们顿时惊慌失措,伯大人拿起桌上的酒杯,酒杯一倾,顿时朝美人们的脸上身上浇上去,他的手探入美人衣服里,吮吸着白皙皮肤上的酒汁。
伯大人在南越国满朝文武面前凶相毕露,这哪像一个大国的正经臣子,倒像是个地痞流。氓,这样的人居然能代表南越国出使,不禁让人想问,皇甫雍容选人的时候带眼睛了吗?
“这南越国的美人就是香艳诱人啊,皇上,我离开南越国的时候,您一定要送我三四个!”
皇甫瑞泽面容冷然,但笑不语,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却看不出半分怒气。
见皇甫瑞泽不答,伯大人就当他默认了,径自哈哈大笑,抱着宫女笑得更加猖狂放肆。
这个时候,白衣越众而出,白衣胜雪,面如冠玉,风姿卓然,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拱拱手,道:“东襄国使臣白衣祝南越国皇帝洪福齐天、万寿无疆,我国皇帝精心挑选了两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送给南越国皇帝陛下。”
他挥了挥手,宫瑜端着一个罩着明黄锦帕的托盘上前,他将帕子掀开,里面两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释放出蓝莹莹的清冷的光。
夜明珠着实令人惊奇,尤其是在南越国这种内陆国家,海上贸易并不发达,很少见到这些奇珍异宝,而这些对于东襄国来说就不一样了,东襄国富裕繁荣,但是缺少粮食和水源,常常要通过与内陆通商来补给。
所以明明南越国灭掉北满国后占领的疆土也与羌国相邻,但是羌国却挑选了更为肥硕的东襄国攻打,这就是原因。
但是奇怪的是,明明羌国和东襄国都要争夺南越国成为自己的盟友,可是羌国的态度却嚣张强横,不像有求于人的样子。
慕容瑞泽让太监将托盘呈上来,凤眸扫过那两颗熠熠生辉的夜明珠,面上看不出喜怒,“还请丞相帮我谢谢东襄国皇帝陛下。”
白衣敛下眉间的深思,这两颗夜明珠代表着数不清的财富,是他们最大的诚意,对于因为征战而伤痕累累的南越国来说,简直如雪中送碳,可以一解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
但是慕容瑞泽的表情似乎并不太高兴,难道是羌国送的礼物更有价值吗?他有点想不通。
慕容瑞泽随口说了几件礼物作为还礼,这几件礼物虽然珍贵,但是却并不是白衣想要的,反而显得疏离而冰冷。
这位南越国的皇帝似乎并不想和他们结盟。
白衣领了礼物,面容沉重,宫泓比他淡然得多,他已经猜到了,羌国送的到底是什么礼物。
伯大人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老神在在,并不关心这里的情况。
在他心中,他已认定,南越国的皇帝一定会同意他的条件,俗话说,打蛇打七寸,他们已经牢牢抓紧了南越国的七寸。
倒是他身后的一对少男少女,密切关心着阶上的情况,那少女有一双波光粼粼的妙目,若一头初踏人世的小鹿,妙目流转间,狡黠灵动;那少年的眉目却淬着冰,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一双眼睛更如古井深潭,泛不起一丝波澜,连少女也不敢靠近他,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条长长的缝隙,好似鸿沟。
宫泓蓦然站起身,走入了大殿。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得不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他必须要得到皇甫瑞泽的一个肯定答案,无论联盟与否,他都要得到答案。
“南越国陛下,东襄国与南越国世代为邻,素有联姻的传统,东襄国先太妃就是南越国信武帝的掌上明珠,我国东阳公主也曾嫁给南越国的尚文帝,今皇兄有意将真武公主许配给皇帝陛下的皇子,愿两国同心同德,合力戮贼,永享太平。”
真武公主。
坐席中的公主贵女们瞬间炸开了锅。
郁暖看着她们骚动,咬了咬唇,果然如祝仁久所说,真武公主无论在哪里,都是极有名的,无论是在南越,还是在东襄,闻名天下。
“是吗?”慕容瑞泽对真武公主归宿的问题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
宫瑜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阶下,亭亭玉立地站在殿中。
真武公主不仅是一个人,也不仅是一个名字,它代表着民心所向,更代表着东襄国的势力,这一代并不是没有东襄国的公主嫁给南越国的皇帝的先例,只不过,那些东襄公主根本不具备真武这样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