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仁久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眼睛里反而泛起一丝丝得逞的利光:“所以,你做了这么多让她伤心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慕容宸定定地望着他,终究一声不吭。
祝仁久瞪了他一眼,转身推门而入。
慕容宸看着紧闭的门,默默攥紧了拳头,在门外徘徊。
屋内。
郁暖撇着嘴,慢吞吞地调试着琴。
“皇上刚才给你颁了什么圣旨?”祝仁久走进来,将怀中的琴放在小几上,眯眼问道。
“没什么,他让我接待东襄国的使臣,什么真武公主。”
“真武公主?”祝仁久皱起了眉。
郁暖咬牙切齿地道:“没错,就是传说中那个倾国倾城,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真武公主!”
“真没想到,她居然要来……”祝仁久连声赞叹……
“怎么了,你认识?”郁暖下意识问。
祝仁久点点头:“没错,我童年时见过她一面,惊为天人。”
让祝仁久都惊为天人的人,难怪慕容宸会情根深种了!
“呵呵……有什么了不起的?”
祝仁久轻轻勾唇笑起来:“郁暖,在这点上,你可比不过她,这位真武公主可是厉害得很呢!她是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武艺高强,更难得的是心胸宽广,义薄云天,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性情和征战沙场的功绩,才能得到这般威武的称号!”
“更难得的是,这位公主精通音律,知情识趣,是个雅人,曾经还流传过‘娶妻当娶东真武’的俚语呢,整个大陆,几乎没有不知道她的。”
“所以呢?”郁暖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所以……”祝仁久看着她的眼睛,有点说不下去的感觉。
“怎么了?”
“郁暖,真武公主从不轻易离开东襄国的,除了征战,她几乎从来没有在大家面前出现过……她这次出使南越国,目的不纯啊。”
“目的不纯?”
郁暖蓦地想起了这几日街上逐渐增多的乞丐和流浪汉。
“虞城的叛乱刚刚结束,难道哪里又乱了吗?”郁暖问。
“是东北,东北的羌族,新王前日登基,虎视眈眈,一心想要南下,羌族和东襄已经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羌族的实力又壮大了不少,东襄完全抵抗不住进攻,落荒而逃……听说,这新王厉害之极,而且他对于中原文化无比精通,最关键的是,他手里还有一本兵书……有了这本兵书,他所向无敌!”祝仁久一点点解释给她听。
“这新王叫什么?”
“皇甫……雍容。”
郁暖皱了皱眉。
皇甫雍容?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名字。
“局势越发紧张,东襄国未必怕了羌族,但是羌族如果和南越国勾结起来,东襄国就是在两国夹击之下,彻底没有胜算了……而且我听说,羌族也有使臣要来。”
“谁去迎接的?”
“哈哈,说来还奇怪了,是凤风华和慕容霆……他们负责接待羌族,你们负责接待东襄国,皇上心中不定有什么小算盘呢。”
郁暖心里细细思索了一番。
心里突然泛起一个小疑问,她扭过头,去看祝仁久,疑惑地道:“久哥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祝仁久面色不变,轻笑道:“我人脉太广,来到京城的时间比你长,知道一些事情并不奇怪。”
“是吗?”
“对啊,难道你在怀疑我?”祝仁久故意把话说重了。
“没有,只是觉得怪怪的,随便问一问,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我们先来学琴吧。”祝仁久轻轻一笑,将这件事掩盖了过去。
学了一上午的琴,郁暖真是又饿又困。她伸着懒腰出去,却见慕容宸站在檐下,背着手,定定地看着庭院。
郁暖顿时停住动作,蹑手蹑脚地想要偷偷摸摸地离开。
“郁暖!”
慕容宸叫她。
郁暖就当没听见,继续矮着身子弯腰逃跑。
“你干嘛去?”慕容宸大步上前,一手捏紧她的手腕,将她往墙上一按。
“哎呀呀,吃饭……”郁暖皱巴着小脸,可怜兮兮地说。
“我叫你,为什么不理我?”慕容宸直接兴师问罪,跟她把话挑明了。
“我我我,我还生气的呢!我才不要和你说话。”
“不说话?嗯?”慕容宸腾出一只手,揉着她的脑袋,将她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干嘛干嘛呀?”郁暖顶着鸡窝恶狠狠地瞪他。
头可断,血可流!
发型不能乱!
“伤了心脉为什么不跟我说,你知道多危险吗?如果不是药有奇效,你现在早就死了,你知不知道。”慕容宸疾言厉色,语气盛满担心。
郁暖红了眼睛,想挣脱他,又挣不开,鼓着腮帮子跟他顶嘴:“我知道!又不是我非要弄伤的,我最珍惜自己了,怎么可能故意伤害自己!”
“所以,你是因为我了?”慕容宸突然打断她,认真地问。
郁暖一愣。
慕容宸蓦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捏得郁暖腕骨生生发疼,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对比这过分的动作,他话中想要表达的意思才让她心惊肉跳。
他的眸光仿佛带着重量和温度般,瞬间灼热了郁暖的心,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突然感觉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错了……
哪里错了……
“对啊,我就是担心你啊,毕竟,我是要抱你大腿的,而且,你不是说,我容易被人骗嘛,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而且,你是慕容风的好哥哥,我兄弟,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当然会难过啊。”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呀!
郁暖都要为自己的聪明伶俐拍手叫好了。
他不会误会,她也不会为难自己……
慕容宸看着她,眼前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郁暖心里咯噔一下,强迫自己转移视线……
“最后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会知道虞城东南,全部是沼泽……就算是当地人,也不会发现吧,除非山里的猎户或者药农……”
郁暖猛地抬头,明亮粲然的眼睛直视着他。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慕容宸一字一顿地问。
郁暖在他的目光下噤若寒蝉,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而且,这段故事,那个人,是她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她不愿意轻易触碰,因为,他们实在太过美好了。
等待许久,郁暖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慕容宸,抱歉,我不能说。”
慕容宸盯着她,眼底的失望愈来愈浓,他终究还是没有强求,而是缓缓放开了她……
“殿下,殿下!东襄国使臣到了……”冷月从楼外走进来,神色匆匆。
他看到两人此时的表情,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这种冷寂仿佛会传染似的,冷月连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和地面。
“我知道了……”
良久,慕容宸从郁暖面前抬步走开,郁暖才像是解脱了一样,整个人缓缓朝地面滑去。
冷月瞥了她一眼,快步追上慕容宸。
杜鹃和牡丹从旁边的房间出来,跑到郁暖身边,将她扶起来,担心地问:“郁暖,你没事吧,你怎么惹殿下生气了?”
“我……我没事……”对于惹怒慕容宸的原因,她讳莫如深。
杜鹃和牡丹看到她神情恹恹的,便没有多问。
“我先去接他们了,不用担心。”郁暖朝他们摆摆手,快步往外跑。
等她出门,慕容宸早已上马,神情冷峻地目视前方,他看都不看她,绝尘而去。
郁暖咬咬牙,翻上侍卫给她牵过的小母马,勉强追上。
两骑绝尘,他在她面前,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任凭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她不断挥舞着鞭子,咬牙狠命地追赶他。
终于,他在城门停下。
城门大开,士兵排成两列,夹道欢迎。
城门口,三匹马缓缓靠近。
阳光之下,他们的身影渐渐清晰,正中间的,是一个头戴玉冠、面容阴柔的青年男子。
他摇着绘着赤诚美人的折扇,那张脸比郁暖都美上几分,一双桃花眼妖异邪魅,又大又深邃,仿佛一潭池水,他的嘴角缓缓勾着,牵出丝丝邪气凛然的笑。
左面,是个不惹人注目的男子,他穿一身布衣,显得格外寻常,一张脸比慕容宸都冷,比慕容宸更像一块怎么暖都暖不化的坚冰。
恐怕他就是东襄国的丞相了,只是没想到,东襄国的丞相居然如此年轻,实在与她的认知不符啊。
右面,却是一个明媚舒朗,眉眼如画的少女,她穿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她散发着健康的、昂扬的、健康的美。
这种美明艳夺目,让人心动,让人一见到她,就忍不住随着她微笑,生怕她美丽的脸颊染上愁容。
郁暖不由为她的美丽所摄,这种美,实在太具有感染人的力量了。
难怪大家都喜欢她。
人家就是满汉全席,她呢?她就是一盘蒜炒豆芽,有可比性吗?
没有!
难怪慕容宸、祝仁久都喜欢她,瞧瞧慕容宸,恐怕他现在已经被这位美丽的姑娘迷的不要不要的了。
毕竟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