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郁暖捂着手臂后退,鲜血流了满身,整张脸惨白不已,她瞪大眼睛,狠狠看着不断逼上来的黑衣人,唇角不屑地掀起。
都怪她自己,太大意了,可是宫瑜想这么解决了她,也没有那么容易。
“郁暖,你还挣扎什么,还不引颈待戮!”宫瑜慢悠悠地道,抽出腰间的长剑,缓步逼上来。
郁暖忍痛大吼,“想让我就这么死,你别做梦了!”
“怎么,你还有何话说?”宫瑜歪着头,笑嘻嘻地望着她,将剑搭在她的脖颈上。
“宫瑜,人在做,天在看,你一定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宫瑜轻轻一笑,笑容中有丝讽刺的味道:“哼!是吗?郁暖,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付出代价!”
她轻轻点头,见王叔远又被架了回来,泪流满面,悲怆地看着他。
“你不是放他走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要斩草除根,自然也要连他一起杀了!”
“你!”郁暖巡视左右,却一丝逃脱的机会都没有,黑衣人将她围在中间,她就是插翅也难飞。
想不到,她这辈子,居然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还没有回洛城,她还没有见到母亲。
她有那么多事情还没有做,她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
不,就算死,她也要拉上宫瑜!
“宫瑜,看剑!”郁暖猛然抬手,拼着被宫瑜刺穿喉咙的危险,直直刺向宫瑜的心口。
宫瑜眼睛一眯,撤了剑,对着郁暖刺了一剑!
郁暖先刺中了宫瑜的心口,看着左心口处瞬间喷涌出的巨大的血花,郁暖莞尔一笑,唇畔的鲜血显得那样妖艳。
好!
她终于可以瞑目了!
下一秒,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然而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道黑影,那人用剑挑开宫瑜的长剑,在生死关头救下了她。
郁暖惊讶地瞪大眼睛,只见那人一袭黑衣,戴着斗篷,整个人如同在黑暗中拢着一样,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尽管陌生之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慕容澈,来人竟然是慕容澈。
慕容澈!
不过才一个月多没见,她却像好几年没有见到慕容澈一样,他长高了,就像一棵挺拔的青松,他的手臂从背后抱紧她的腰,肌肉硬邦邦的,十分有力量,能够给人安全感。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眸已经不再清澈,那瞳孔就像蒙了一层物质一样,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楚。
“啊!”宫瑜咬牙后退,她的半条手臂都被震麻了,她只庆幸那人没有再给她补上一剑,否则她肯定活都活不了。
“你……是谁?”黑衣人围住宫瑜,将宫瑜保护在里面。
宫瑜一边封住自己身上的各处穴道,阻止血液的流失,一边忌惮地看着这个神出鬼没的男子。
慕容澈松开环着郁暖后腰的手,让她直直地站在自己面前,掀开帽子,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郁暖,你没事,就好……”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好久没有说过话一样。
“澈儿,才几天不见,你已经长这么高了,竟然比我还要高……”郁暖激动地比了比慕容澈的个头,发现自己就算踮起脚尖也无法碰到他的脑袋。
“自从你不去学堂之后,我们见的就少了,至于离你失踪,已经过了四十五天了……”
郁暖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没想到,慕容澈竟然将日子记得如此清楚,是不是这些日子他又受苦了,不然为何笑的时候只会微微勾唇,大笑也像冷笑,反而令人瘆得慌,而更多的时候,他不笑,冷硬得就像一张铁面。
“对不起,你的生辰之日是不是也被我错过了……我真的没想到,会一下子离开这么久。”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慕容澈面前说话,总是忍不住颤抖。
也许是因为他浑身上下的威势,也许是他眼中冰封的冷漠,也许是他说话的语气,总之,所有的所有,都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陌生。
从前那个懂事好学,沉默寡言的孩子似乎消失不见了,眼前的慕容澈,他的气息极具侵略性,带着铺天盖地的毁灭感,那是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气!
郁暖被那股气息震慑得无法回神。
“你们在说什么?我问你,你是谁!”宫瑜不甘心在这种压抑的沉默中死亡,这种压抑,几乎要将她的骨头碾碎成涅粉。
“聒噪!”慕容澈回过头,右眼中猛然爆射出紫色的凶光。
原来,他的眼睛,竟然是一双异瞳!
瞬间,所有人闭住了嘴,鸦雀无声。
“郁暖,你在这里好好站着,等我解决了他们……”
话音未落,慕容澈已经消失了,他就像一阵风,穿行在黑衣人中,所有人都觉得左胸一痒,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一刺,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道风就已经转移,而他们的胸口,那被刺过的地方……
那个点迅速扩大,接着周围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甚至还散发出阵阵恶臭,再然后,皮肉迅速掉落,露出肋骨和心脏,那心脏还在嘭嘭直跳,然而却有一个黑点爬上它,鲜血四射喷溅,心脏迅速腐烂,化为灰烬。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死了,还死的悄无声息……
郁暖看着这样诡异的杀人手法,下意识干呕,怕慕容澈发觉,她连忙捂紧了嘴巴。
杀戮仍在继续,宫瑜的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们看不清人,连一招都挡不了,齐齐被取了性命。
“鬼啊鬼啊!”
终于,有人抑制不住地惨叫,发疯般撒腿就跑……
“快跑啊,快跑啊,厉鬼杀人了,厉鬼杀人了,快跑啊!”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响起,震耳欲聋。
宫瑜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她惊恐地看着这人间地狱,最后,竟然脸色苍白地昏了过去。
郁暖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慕容澈绕到王叔远面前的时候,王叔远两股战战,几乎要给慕容澈跪下了。
“别别别杀我,我是无辜的,我不是他们的人,别杀我,别杀我啊!”王叔远吓破了胆,一个劲儿地求饶。
“等等,慕容澈,别杀他……”郁暖拔高了声音,她有些担心慕容澈会不听她的话。
毕竟,此时慕容澈已经杀红了眼。
其实,慕容澈的剑早就袭上了王叔远的脖颈,但是听到郁暖的话,他又将剑撤回了。
慢了一步赶到的慕容澈的属下看到这一幕齐齐一惊……
没想到,殿下居然会如此听话,就是郭太傅说的话,殿下也不一定会听,这个人到底是谁?
看见慕容澈把剑撤了,郁暖终于松了一口凉气。
王叔远见自己脱离了危险,竟然激动地倒在地上,不断地吐着白沫……
慕容澈一个来回,眼前竟然已经没有了站着的生物。
慕容澈丢了剑,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半丝血污和异味之后,才小心地走向郁暖。
郁暖一时没醒过来,还沉浸在刚才的杀戮之中了,看见他走过来,竟然不受控地后退了一步。
慕容澈看着她腿上的动作,眸色见深,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把她看穿。
“啊,慕容澈,是你,我刚才陷入了幻境,一时没有解脱出来……”郁暖尴尬地笑了笑,解释了刚才的那个动作。
慕容澈抿紧嘴唇,放慢了脚步,不动声色地靠近。
这次郁暖站稳了,就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半步都没有移动。
慕容澈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一阵冰凉……
她迟疑地盯着他的眼睛,她简直怀疑,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慕容澈只研究了杀人的艺术,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学。
“郁暖,你是不是有点害怕了?”慕容澈温柔地问她,捏紧她的手臂,阻止她后退。
“没有啊……没有……”郁暖摇着头,撒了谎。
“郁暖,你骗了我对不对,你很害怕……”慕容澈是个喜欢说实话的人,他练就了一样本领,那就是能看透别人的微表情,洞悉他们的心理,可是,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发现郁暖居然在害怕,一点也不想。
这种感觉是不对的,他让他感觉到害怕了,他让这个对他好的人感觉到害怕了!
“我是有点,这还是第一次吧,我第一次看见你杀人……”郁暖小心翼翼地道。
她感觉,慕容澈现在就像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一点点重击就有可能伤害到他,而她,害怕伤害到他之后的反弹,她感觉,自己会死的很惨。
这个解释令慕容澈心情好了许多,他的想法很简单,谁第一次见到这种杀人手法,都会感觉到不适,可是没关系,见的多了就适应了。
郭太傅一开始也适应不了,可是慢慢的,他看习惯了后,便也觉得这种方法好了,因为,这是一种最便捷的,最有效的杀人手法,省时又省力……
“郁暖,你不要怪我,他们敢伤害你,他们该杀!”
一个杀字,杀气腾腾。
郁暖忍下心中的不适,尽量把他当做从前那个熟悉的,纯真好学的慕容澈来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