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以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大大地喘了口气。
他不由自主挺起了胸膛,感觉大家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好的,您还要什么?”掌柜用一种忌惮的目光盯着他,这家伙既会说话,又舍得花钱,很容易把小姑娘勾搭走的!
掌柜为自家主子捏了一把冷汗。
王叔远笑着继续说:“再加上这两个吧,八仙荟萃,六凤鸣天……”
“好。”掌柜冷冷看着他,看到他四肢酸软,头皮发麻才慢慢离开了。
“小姐,快喝茶。”王叔远点完菜,脸上挂满了笑容。
郁暖眨眨眼睛,道:“谢谢……”
她确实觉得有些口渴了,掀开面纱,她轻轻抿了一口,半张脸暴露在空气中,四周传来接二连三的抽气声,搞得郁暖很是尴尬。
王叔远咳嗽了几声,带有震慑力的目光扫视全场,立刻把许多不怀好意的眼神顶了回去。
美人美酒,更听说这位美人身后,有着兰家老太爷的支持,要知道,兰家老太爷可是三朝老臣,位高权重,虽然他年事已高,但在群臣中说话很有分量,几乎是说一不二!
只要他能得到美人的倾心,就能获得兰家老太爷的另眼相看,到时候,他一定会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成为朝堂新贵!
他只要一想到那一幕,就笑得合不拢嘴。
“不知小姐平时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到哪里郊游啊?”王叔远拐弯抹角地打探郁暖的喜好。
郁暖只当是谈话了,也就没有在意,只意兴阑珊地道:“平时喜欢看杂记,喜欢看帝王的野史,那个不错,你可以看看,平日里我甚少出门,一般都在家里闷着。”
王叔远听完,赞叹不已,连连夸她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实在是太稀少了,又跟她滔滔不绝地批评了一通眼前这个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世道。
郁暖懒洋洋的打着哈欠看他,听得昏昏欲睡。
实在不是她没有耐心,而是他太能扯了!
他忿忿不平,不停抒发着自己报国无门、壮志难酬的愤懑,他绝对是挤压了许久,才会在爆发出的这一刻显得如此有力量。
可是,一味的埋怨有什么意思呢?
王叔远也察觉到她的不耐烦,微微收敛了一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结果因为喝的太猛了,他不小心呛了一下,郁暖抬起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他连忙掩饰道:“这什么东西啊,我跟你说,我平时喝的都是云间藏翠这种顶级茶,这是什么东西,真是难以下咽!”
郁暖翻了个白眼,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啊,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干嘛怨到茶上面。
“幸好,幸好,幸好没有溅到我的衣服上,我这衣服是香大师亲手缝制的,可珍贵了。”
郁暖点点头,“哦”了一声,就没有过多的表示了。
王叔远表情僵了一下,“哦”是什么意思?
不愧是曹老太爷的孙女实在厉害得紧,竟然让他有一种油泼不进的感觉。
他不甘心地说,“香大师的衣服可是天下一等一的裁缝,他的衣服哪怕是皇室也一件难求,这件衣服还是我因缘巧合得来的……”
郁暖这下子连看一眼也懒得了,百无聊赖……
王叔远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不甘心,不怀好意地道:“小姐这件衣服是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件……”
郁暖皱了皱眉,她对他的感觉已经从烦躁变成了厌恶,难道他看不到她的眉心都快拧成麻花了吗?
“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
王叔远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勾了勾唇,占据了心理优势,“真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的,小姐您这般的人物,这素服怎么能配得上您呢?”
郁暖只觉得无比好笑,她挑了挑眉,轻笑着问他:“怎么,那你觉得我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王叔远得意地道:“当然是锦绣华服了,如小姐这般的人物,自然值得最好的……我与香大师关系还算不错,这样吧,你的衣服就包在我身上,你让人把尺寸送到我的府上,我联系一下香大师,看他有没有时间为你赶制……”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笃定天下间的女人谁都无法拒绝这么大的诱。惑。
郁暖只是听着,偏头微笑,什么话都不说。
王叔远愣在原地。
这都不动心?
难道她不知道香大师是多厉害的大师吗?难道她不知道一件香大师的衣服有多珍贵吗?
“刚才我差点就把这件衣服弄坏了,你知道吗?哪怕是已经穿过的衣服,送到黑市上卖都能再卖一千两,这可是寻常人家两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的……”
说到“一千两”的时候,他刻意加重了一下。
郁暖不是笨蛋,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他就是想强调一下价格吗?
郁暖一句话也不想说,她只感觉坐在这里无比难受,可对面这人是王嬷嬷的儿子,她想走也不能走,想黑脸也不能黑。
“那个,不知道慕容静静郡主最近如何了,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她了……”
郁暖旁敲侧击,将话题引开了。
听了这句,王叔远分外开怀,更加觉得接近她是个好主意。
当下他皱着眉悲戚地说:“静郡主从东郊回来之后就搬出了九皇子府,住到了逍遥王在京城的别院中,听说,静郡主是为情所伤,她喜欢镇南王的义子,可是那人却是个负心汉,趁着东郊狩猎的时候逃跑了,可怜静郡主名动京城,现在竟然成了所有人奚落取笑的对象。”
郁暖瞪大眼睛,原来,传言是这样说得吗?
以慕容静那样骄傲的个性,她怎么忍受得了?
“还有呢?”郁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切了,尴尬地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我和她是闺中密友……”
“闺中密友?”王叔远的眼神更亮了。
他果然没挑错人,花大价钱换一个与她交谈的机会,实在太值得了。
她与慕容静关系好,那就意味着与逍遥王关系好,逍遥王那是什么人啊……
他寒窗苦读,也不过是一个五品的官员,因为花了大笔的银子孝敬,才得以在京城为官,可是逍遥王呢,逍遥王可是封疆大吏,节制所辖地区的一切事物,那可是正一品的异姓王啊!
他若是有此助力,还不得扶摇直上啊!
“还有,听说逍遥王为了让女儿收回心,准备给她定亲了,他准备在定亲之后就带她回封地,准备嫁妆,在嫁入夫家之前,他不会再让她出现了……”
郁暖明白,逍遥王这是在警惕羌国,害怕羌国拿慕容静做文章。
“那北方现在的局势呢?”
“小姐你?”王叔远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前几日出了趟远门,大概半个月吧,所以对京城里的局势并不是很清楚。”
“是这样啊……”王叔远将一切娓娓道来,“现在,羌国与东襄国斗得不可开交,东襄国富庶,装备精良,但是士兵不够勇猛;羌国虽然装备不够精良,财力也没有东襄国雄厚,但是羌国士兵悍勇,都是刀山火海下来的,而且羌国统帅指挥得当,在上官道战役中,羌国的统帅居然直接把生火用的锅灶全部毁了,还把多余的船只凿沉了,士兵们没有退路,只能悍不畏死……那一战中,羌国大获全胜,东襄国丢失了四座城池,直到丞相白衣回到东襄国后,一面倒的败局才得以缓解。”
郁暖怔了怔,这不是项羽破釜沉舟的故事吗?
为什么羌国的人会知道?
难道……
“依我所见,照这样下去,东襄国必败无疑啊!羌国与太子交好,这些日子,太子无比风光,而之前与他比肩的九皇子却失意不少,甚至还隐隐被一个宫女生的皇子给压的抬不起头来……”
“什么!九皇子为何?九皇子不是极受皇上宠信吗,文武百官不是很拥护他吗?”
“九皇子最近一直没有出门,我也不知道他的近况,但是听同僚说他似乎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人,动用了很多人力,把朝政也放下了……皇上气他荒废朝政,便将许多事都交给了慕容澈,慕容澈俨然已取而代之了……”
慕容澈……
慕容澈吗?
她实在不敢相信,短短半个月,居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而且在她印象中,慕容澈一直都是那个笑起来很是晴朗明媚的少年,脸颊两侧都有浅浅的梨涡,眼睛很淡,是琉璃色,笑的时候感觉有阳光降落在他眼底,是令人迷醉的色泽。
那个昔日在她膝头撒娇的少年,如今已可以独当一面了吗?
她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南越国为什么不出兵帮助东襄呢,东襄出事,对南越有什么好处?”
“南越有自己的考量……”王叔远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我听说,镇南王在南方的动作很大,此时义子失踪,南越正怕他借着这个借口北上攻城略地……要知道南越刚刚征服了北满,国库空虚,若是后院起火,不过几个月,就会尾大不掉,被拖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