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嬷嬷约定好之后,郁暖就开始了漫长的康复治疗,而王嬷嬷也找寻着时机,不住地给她送东西,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短短几天,就把郁暖给喂得珠圆玉润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
郁暖痛下决心,终于拒绝了王嬷嬷的款待,体重回归到正常水平,这段时间,宫泓一次也没有来过,她一直被锁在这处宅院里,插翅也难飞。
又经过小半个月的训练,郁暖身上的痂子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刚刚长好的嫩肉,她的脚也好了许多,至少现在走几步路已经无碍了,她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健康,但她的心却一天比一天更为焦灼……
她实在想知道外面的消息。
很想知道。
有一天夜晚,王嬷嬷照例来到她房里,帮她铺床,边铺着边偷偷摸摸地说:“姑娘,我跟你说,我最近跟一个看守的混的挺不赖的,这几天帮他送饭,大概知道了他们多会换班,多会休息,等我明天给你使个眼色,你就往西面跑。那边的墙比较低,你能翻过去,而且外面是条死胡同,人烟稀少,等你翻的时候我就去缠住他们,我儿子在茂祥楼里等着你呢,他在二楼,靠窗,穿紫色衣服……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可是王嬷嬷,你怎么缠住他们啊!”郁暖心里总是不安。
王嬷嬷朝她挤了挤眼睛,道:“放心吧,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谁不想讨一门媳妇啊,我保准让他们个个都找一门好媳妇!”
王嬷嬷眼里又开始闪闪发光……
郁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啊,她简直是要将红娘事业进行到底啊!
“好好好,那他们发现我不在了,会不会伤害你?”
“只要你早点回来,我就不会有事的,记住了,我儿子在茂祥楼,靠窗,紫色衣服,你可别忘了正事……”
“好,我知道了。”郁暖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见见这位公子,也正好向他了解一下外面的状况,等黄昏时分她再回来。
宫泓跟她无冤无仇,不会要她的性命,可是他为什么要囚禁她,她一定要仔细问一问。
“对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去之后一定要小心点,这把匕首你带着,千万别让人轻薄了去,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干翻他!别怕,我儿子在京兆尹府任职,厉害着呢!”
王嬷嬷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她。
郁暖瞬间感觉到一股暖意在自己的五脏六腑里激荡,这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她忍下眼中的泪,点头道:“是,谢谢您……”
翌日。
郁暖起了个大早,穿着件白色亵‘衣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下来
服侍她的甜儿以为她在梦游,吓了一大跳……
“帮我好好打扮一下吧。”郁暖揉着沉重的眼皮,吩咐侍女。
咱是王嬷嬷介绍的,不能丢人家的脸不是。
“得嘞!”甜儿鲜少有大显身手的时候,听她这样吩咐了,立刻让侍女们把那些搁置的金银首饰流水般地送了进来。
金银宝饰琳琅满目,映得整个卧室熠熠生辉。
过了一会儿,侍从们又送来了一托盘一托盘的新衣服,最后大家将整间屋子堵的死死的,再也挤不下人了……
那些衣服首饰看得人眼花缭乱,郁暖下意识挡住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啊,晃得她眼睛疼。
“姑娘,这是主子送来的,由南洋海底的九色琉璃明翠珠一颗颗串起来的,单这其中一颗,就要三百两白银,而且,有市无价!这些珠子都是主上差人去捕捞的,出海两年,也不过得了两百多颗,全部镶嵌在这长裙之上了。”
郁暖听得心惊肉跳……
她好歹是在基层混过的,知道三百两白银是什么概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奢侈品?!
足足两百多个三百两,如果没算错的话,是六万两,六万两白银……
这岂不是把南越半年的税收给穿在身上了?
郁暖汗颜不已,虽说南越民风淳朴,不会发生什么重大的骚乱……但是她也架不住出去之后,被有见识的人看出了珠子的价值,急红了眼,咔嚓咔嚓全部把珠子给她掰下来啊!
“不行,换一个!”刚才的情景想想就害怕。
甜儿不明白她为什会生气,只不过她的意思就相当于主子的意思,甜儿只好将衣服放好,又去挑选了。
“姑娘,这件怎么样?”甜儿又拿起了另外一件。
郁暖定睛一看,这件衣服拿起来后,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上面一根根的竟然全部是金线!而且还用金线勾勒出了一幅山水图……
在墨色的衣袍上,这山水图精致典雅,细腻庄重,沉淀着一股颓靡风。流之气,像是王朝盛世的绝响。
这这这……
郁暖满头黑线,说好的低调奢华呢,结果你丫的直接绣了一幅水墨画!
“姑娘可喜欢这件?这件啊,可是世上第一画师的封笔之作,全国仅有,举世罕见哪!这位画师的画,一眼难求,这最后一幅画,据说是一幅藏宝图,里面藏着富可敌国的池夫人的宝藏。”
“池夫人欣赏画师的画,将自己的财富赠予他,他不想要这些金银财宝,于是将它们封存起来了,而这幅画画的就是藏宝的地方。东襄国太后为它发疯痴狂,许诺谁能把这件衣服带到她面前,她就会封他为异姓王,世袭王位,世享俸禄。”
甜儿说完,一脸激动地望着郁暖,将衣服恭恭敬敬地递给她,道:“姑娘,奴婢给您换上!”
“这……”郁暖心头发毛,哆哆嗦嗦地说,“这个,莫不是赝品吧……”
“赝品?”甜儿的眼神立刻变了,那是痛恨,像是无法忍受她对好东西的侮辱。
“啊啊啊啊,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郁暖吐了吐舌头。
这个就更可怕了,她把藏宝图穿身上了,走到外面的时候,恐怕就不是丢珠子的事了,她连衣服也剩不下了,难道要她裸奔吗?
“姑娘,我们挑了这么久,你哪个都没看对吗?”
“那个你等等,我自己找一找……”
太艳的,太华丽的,都被她给一票否决了。
她摩挲着下巴,一门心思地挑选衣服,整个人都快被爱疯了……
这些人就不能做一些普通一点的,寻常一点的衣服吗?打扮得跟骚包一样,是要干哪样?
等等!
她终于摸到了一件质地柔软的衣服,没有钻石,没有珍珠,也没有金丝银线……终于有件衣服像件衣服了,郁暖简直要泪奔!
“就这件吧!”
郁暖把衣服举起来的时候,都要佩服死自己了,这件衣服朴实无华,低调典雅,纯净的淡粉色,这才是真正适合她的衣服啊!
“这件……姑娘,你真的确定这件了吗?”甜儿的小脸闪闪发光。
“没错!”郁暖肯定地点点头。
打死她她也不会换的!
“姑娘你好厉害,这是金蚕丝吐出来的锦缎啊……这件衣服,数千只金蚕丝吐了十几年,这东西,是给皇上陪葬的……”
郁暖颓然无力地倒下,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吐血。
很好,她被这个壕无人性的世界给打败了。
甜儿笑嘻嘻地帮她换上最后挑选的衣服,把她按到梳妆台前,兴致盎然地打扮起来。
一个时辰后,甜儿激动地道:“姑娘好了,你快照照镜子吧。”
郁暖疑惑地拿来镜子,刚看到那镜中的人,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淡粉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点点桃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
随意札着流苏髪,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
纤腰盈盈一握, 衬出婀娜身段, 头挽飞星逐月髻 ,未施过多粉黛 ,眉蹙春山,眼颦秋水,袅袅婷婷,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这这这……
这是她吗?
天哪,不敢置信……
“姑娘,你真的……好漂亮。”甜儿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她莫名不敢看郁暖,真的好漂亮……可惜她却只能说出这三个字,因为,想那些夸赞人的话是要动脑筋的,而她,所有的脑筋都被郁暖占据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人啊!
郁暖欲哭无泪,有生之年,她居然被人打扮成天仙了!
不过,谁不喜欢自己变美丽呢,但问题是,太美丽了也是罪啊。
“我我我……你们先下去吧。”
“好。”大家都是一步三回头,生怕一不看着,郁暖就飞升了。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西面传来布谷鸟的叫声,这个季节哪有什么布谷鸟,这是她和王嬷嬷约定的信号!
郁暖待他们走远了之后,小心翼翼地摸出了房间,离开的时候,她还不忘给自己蒙了一张面纱。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看着王嬷嬷朝东门的守卫走去了。
郁暖小步奔跑起来,环佩丁当,听起来极其好听,她来到西面的围墙,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