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玉是被傅玉珩搀回正殿的,那时皇帝刚让李如意宣读赐婚圣旨,众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就更加火热了。
不过其中大多是贵女们的讽刺与挑衅。
傅玉珩从一开始,就不是大多数人的目标。没想到,会是这个年年出尽风头的女人把他给占了去,倒也好,她们便可集中注意对付最为受宠的傅逸哲了。
宴会几乎是在一种落荒而逃的战争之中结束的。皇帝和太后脸上虽有盈盈笑意,可所有人都能看出其不悦来。
皇后曲氏则一直端坐在凤椅上,端庄娴雅,对事情毫不掺和,可听到贵女们口中的流言也是皱了眉头。
所有人回去的时候,口中又多了两个笑谈。
一个是四殿下傅涵江喝醉了酒调戏宫中乐师。
一个是三殿下傅玉珩与叶家大小姐之间的韵事。
叶家一行人是乘坐普通马车回来的,一路颠簸,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府中。
叶向晚眼见叶婉玉和叶画卿都垂着头不说话,倒也懒得再去挑衅。尘埃落定,她倒是要看看这叶婉玉还怎么勾 引傅逸哲。
刚在霜儿的搀扶下踩在精致小锦凳上,叶向晚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妙。
叶常旭正阴气沉沉地伫立在正门处的大红灯笼,烛火将他的脸映照得更加狰狞了。
“晚儿,你回院子休息吧,我找婉玉有事。”
叶常旭话音刚落,叶婉玉差点儿连下马车都不敢了。可没有办法,还得是硬着头皮往下走。
“爹爹,婉玉随您去书房!”她识趣地缩着脑袋跟了过去,一脸的风霜,像是经历了无数挫折一般。
叶向晚挽着叶画卿,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时不时带着笑意看看叶婉玉的背影,差点儿笑出声来。
直至回到灵舒院,叶向晚才是气定神闲地一下软在了锦凳之上,慵懒地舒展了一下双臂。
“小姐,实际上,就凭大小姐,出了这样的事儿,还能嫁进皇家,霜儿仍是有些不开心!”霜儿愁眉苦脸地说着,一边给叶向晚沏茶一边瘪着嘴。
“入了皇家,或许才是不幸的一开始。霜儿,万事不能看表面。”叶向晚浅浅笑着,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
“况且,不过是个侧妃罢了,今后傅玉珩也再难翻身!”
“小姐,这件事情,是你设计的吗?”霜儿的脸色突然有些难看,目光当中颇有质问的嫌疑。
叶向晚一愣,被她盯着,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霜儿看着她的样子,就如同自己梦中盯着自己的神态一模一样。
“如果真的是我,你会觉得我是个恶人吗?”叶向晚忽地站起了身,眼神当中尽是苍凉。
霜儿沉默了片刻,正要开口,叶向晚却旋了个身,自顾自地往下答了:“恶人又如何?能报仇,不就行了吗?”
“可是,报仇,不就是因为她们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现在,你为了报仇而违背了做人的原则,小姐,这真的值得吗?”
霜儿念着,终是叹了口气:“霜儿也是个普通丫鬟,什么都不懂,识字都是半桶水,可是霜儿总觉得……”
“够了!”叶向晚就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样跳起脚来,“霜儿,你什么都不明白!若是我不做这些,现在被害的,就是我们!”
她恨恨地咬着牙,双眸忽地一下变成了红色。红色背后,更有盈盈粉泪在闪烁着。
霜儿脸上顿时露出了惧意。
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叶向晚这么生气!
“小姐,霜儿不是那个意思!霜儿……”霜儿始终是个说话笨拙的人,在惊慌之下便是更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叶向晚死死瞪着她的样子,让她害怕,可也让她心疼。
“小姐,霜儿只是不明白,什么恨意,能够让小姐变成这样。”
“欺压,杀母,弑父,夺夫……”叶向晚咬紧的唇齿之间吐露出的词一个一个让霜儿陷入了迷茫当中。
什么弑父夺夫?
“小姐?”霜儿压低了声音问道,可叶向晚却不再言语了。
“好了,不早了,端水过来洗漱,然后就下去歇息吧!”
叶向晚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把敌意给压下去,看着霜儿一脸困惑的样子,慢慢重新露出了笑容。
“南柯一梦罢了,霜儿,你又何必这样在意?不过,今日的事情的确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做出这样丧人名声的事儿。”她笑着宽慰道,好一会儿霜儿才悠悠点头。
“霜儿就知道小姐不会那样!”霜儿嬉笑着奔出了房间,叶向晚却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半掩的窗子边,望着外头皎洁的月光,只觉浑身都在战栗。
她错了吗?她不觉得自己有何错!
“你还真是奇怪。”忽地一个俏皮的声音从窗台下边儿溢了出来。叶向晚不用看要知道那是小鱼儿。
“我叫夏侯宇。”
“什么?”叶向晚没有听清,低沉地询问了一遍。
小鱼儿这才将脑袋完整地探了上来。
“我说,我叫夏侯宇,不过这名字,是祖父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对,他好像也不是我的祖父。”一连串自我质疑的话语疙疙瘩瘩,若是旁人一定会觉得他这样自言自语怕是个疯子,可叶向晚却是冷静地在听。
谁还没有个秘密呢?
“告诉我做什么?当下,我去告诉陛下!”
姓夏侯,那一定是前朝皇室的后裔了。这样隐秘的身份,他居然那么容易地告诉了自己。如果不是经历过前世,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叶向晚怕是真的会为了让傅逸哲当上储君而偷偷上谏。
“你不会去的。你和我一样,心里藏着什么理不清的事情。你又怎么可能还会纠结我的事?”小鱼儿,哦不应当是夏侯宇,他双手叉腰依旧毫不在意地说着,“那本书,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你不用再替我的事情上心了。有些秘密,我会自己去找。”
“好。”
“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别管别人怎么说了。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怕什么!”夏侯宇耸耸肩,随意地瞟了她一眼。
可说出的话,却如同一根沉重的锁链,一下将叶向晚给扣住了。
怕什么?
她也不知道。
或许,只是怕,别人会觉得自己才是一个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