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药材味儿一重一重地逼着人慢慢呼吸。
叶向晚扭头看向李女医的脸色,开始有些忌惮她。
既然是傅逸哲派来的人,在一定程度上,自己该与她保持距离才是。
从今往后,她该有自己的人,该有自己的势力,若不然,以后傅逸哲出事,自己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天下,也不仅仅是傅逸哲这一个极好的储君人选。
当初自己入宫瞧见的太子傅璟夜,表面上只顾病情,对待朝政没有任何的牵挂之心,可那双眼睛里头分明就是有算计的,这样一个藏在暗处的人,与傅玉珩如出一辙,可他本就有太子之位的人,这样一个天时地利的状况,他不是也能当上皇帝么?
只要,自己在暗中帮他度过一个月后的生死难关就行。
她记得,傅璟夜是突发心悸而死,在夜里子时左右,根本没有一丁点儿预兆。在此之前,她要准备准备。
手中的棋子多了,自己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想着,她看向李女医的眸子里开始多了些细细密密的笑意:“我怕那个人在外头出事。你既然是傅逸哲的人,我便是与你说清楚,那个人,虽是夏侯家的人,可也是我的人,在没有暴露出叛意之前,希望傅逸哲不要将他看得太坏!”
“殿下同本官说过,若有机会能够与夏侯公子见面,定要我同他说,夏侯族其余人都在想法设法要他性命,让他务必小心!”严肃的女医说起这话时不禁让叶向晚心口悸痛。
她虽然知道有其他人在找他,可还以为,是他们寻他回去,怎么变成了要他性命?
她不过是怕傅逸哲为了夺上皇位用夏侯宇的性命来向皇帝邀功。
如此镇定下来一想,他倒也不像是傅玉珩那等阴险小人。
可……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从来不知,不是吗?
“我会转告他。”叶向晚扬了扬唇道,抬手示意她取来架子上的一个小物件。
只是一个紫金铜兽,不过半只手掌的大小。
女医将东西递过来的时候满是困惑:“二小姐就不问问为什么要杀他吗?难道,二小姐真的这样了解夏侯宇?”
“了解!”她轻声说着,如同在说一件毫无所谓的事情。“对了,这铜兽,你待会儿出门交给兄长,就说,见他日日奔波劳累,里头放了安神香,让他好生注意些休息,莫要太过牵挂于我的安危。”
“我只要昏迷数日,会自行恢复!”
再过几日,宫中就有替他的归来与傅涵江离开的洗尘之宴,如何不让他小心些呢?
“下官明白!”李女医眨了眨眸子,从袖中摸出一条精致的银制碎花手链,手链尽处有两颗小小的银珠子垂挂而下,甩弄起来,叮叮当当如同铜铃,可又比铜铃之声安逸清闲些。
“这手链浸过专门的药水,可以测毒,就连蒙汗药一类皆可变黑,还望二小姐在府中小心为上。”李女医自顾自地说着,开始转身离开,可走到屏风处,却又一下扭过了头来,“二小姐可真是幸运,可能得到五殿下眷顾,甚至能够直呼五殿下名讳。”
幸运?
叶向晚不禁嗤笑。
“人啊,想做什么总是自己做的,不需要顾忌太多。顾忌多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叶向晚这般说着,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摇起头来。
傅逸哲身边的人果然都是小心谨慎之辈。可他从前未免太过狂妄。
一个狂妄的人,真的可以改变性子甘愿低下头吗?
即便宴会上瞧见了他的转变,可叶向晚心里头仍是有些忐忑。
正因为如此,她才想着是不是该见一见傅璟夜。
院外隐约传来了叹息声,男男女女的宽慰声混杂在了一块儿。叶向晚却只是躺在床榻上,闭着眸子在想,接下来到底该如何。
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待到了傍晚,估摸着傅璟夜等人都已经离开了,她才挣扎着从床榻上起来,刚一起身就撞见了夏侯宇匆匆忙忙的身影。
“小姐,不是都说你昏迷……”夏侯宇声音刚一出,嘴就被叶向晚给捂住了。
无意牵动伤口,惹得叶向晚直咧嘴。
“这你都不明白吗?我要去给你查查身世!”叶向晚如此说道,眼底满是笃定。
现在的她,撒起谎来可一点儿都不会心惊胆战了。
“身世……呵,我自个儿都不关心,你关心个什么劲儿?”夏侯宇故作无所谓地白了她一眼,赶紧将声音给压低了。
“我刚已经注意到所有的下人都在外头,药材也已经给张府医了,想来霜儿最迟明天也该恢复了。”
“让风林盯紧了灵舒院,以免我出门被叶婉玉察觉!”叶向晚警惕的目光迅速扫过周围,抬手将半掩的窗子给放了下来。
“还有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在这儿!”她不耐烦似的摆摆手道,“既然你不关心,我就来好好替你关心关心!我可不想身边跟着的人一直身世不明。”
“夏侯族可不是一般的族,他们身上一直背负着血海深仇,若你真的……也就是说,未来,你将与皇室为敌,明白了吗?”
叶向晚的眼神凝满了悲怆,仿佛真的在替他错愕而悲伤一般,可是,可是,她自个儿身上大仇未报,如何还能怜悯旁人?
又有谁能怜悯自己呢?
“好了,看在你还伤着,我和你一齐出去吧!”夏侯宇耸耸肩,好似一点儿都没有把她的话放在眼里,一时之间,沉重的气氛又被挑散,如同一阵清风将所有阴霾都给吹开了一般。
叶向晚也拿他没有办法了。
“扶着我,小心着周围的人!”说着,她便是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为免被他人发觉,赶紧用帕子堵住了嘴,随即与他一块儿从后墙绕了出去。
好在这个点都在忙着晚膳,后院根本没有人,他们直接快步来到巷子深处,叶向晚这才放肆地咳嗽了起来。
夏侯宇略有嫌弃地看着她,可看到她帕子上的鲜血才一下谨慎起来:“你的伤不是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