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三千宫中侍卫一齐将明月楼给重重包围了,听闻,城外的镇国寺同样未曾幸免。
裴父作为钦差大臣,只得是从痛失爱女的悲痛中挣扎而出,对明月楼掌柜秦峰与镇国寺住持悟明进行审问,秦峰自然不会说出什么,但悟明可非如此。
悟明住持在威逼之下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更抖露出背后把控之人便是傅玉珩;秦峰缄默不言,可明月楼中食客却说出傅玉珩常常住在明月楼中,与叶常旭上报的奏折描述所差无几,他即便是不说也无济于事。
在外人眼中,傅玉珩是被请回皇宫的,可实际上,却是被胁迫,而且,一直被软禁在殿中,不容许任何人前往探望。
毕竟,皇子暗藏势力,意图抢夺储君之位,这种事儿一旦传进百姓耳中必定会引起打乱,民心切忌松散,皇帝便是依照叶常旭的建议,将悟明主持列作刺杀傅玉珩的罪魁祸首,而傅玉珩则是因为养伤须得在宫中。
当叶向晚知晓这些之时,已然是第二日的傍晚时分,天上灼灼的火焰已然流散,火烧云在角落铺红了一片,她静静地看着,听着护卫的通报,脸色并没有任何动荡。
“小姐,那小的就先下去了!”护卫困惑地搔了搔脑袋,看了叶向晚一眼又一眼,仍是没有明白她为何如此。
霜儿站在石桌边沏茶,什么都不敢说。
可叶向晚却是慢慢地勾起了笑容。
“霜儿,我们出门一趟!”
“啊?”
听起来,自家小姐心情不错,但是,为何自己心中还是慌乱?
霜儿赶紧应下,随即取来油纸伞遮住了阳光:“小姐想去何处?明月楼已然被查封,想来要好几日才能恢复呢!”
“明月楼边上不是新开了家酒楼么,我们去那儿!”
叶向晚挑着眉头说道,语气当中愉悦是怎么都遮掩不去的。
想来,傅玉珩被关押在皇宫之中什么都做不了,还要处处受到监视,再过几个月,皇帝随便给他册封一个王爷,从此以后驻守蛮荒之地,一辈子便是就过去了。
没想到,这一计,倒是将傅玉珩打了个措手不及。
“小姐,你是什么知道的?”霜儿瞧见叶向晚额上的汗水,赶紧抬手,正要替她擦拭,帕子却已然被她接了过去。
叶向晚随手抹了几下便是作罢。
现在的自己,哪还有从前那副娇柔模样?
“我,自然就是知道!”
轿子停在酒楼之前时,霜儿仍是诧异不已。
她从未听闻过城中新开了酒楼,难道,这掌柜的早就知道明月楼会出事?
叶向晚走出轿子,看着那鎏金牌匾之上的“思美人”三个大字,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
“小姐这是因为大仇得报才开心吗?”霜儿凑在叶向晚身边,见她如此神色便是松了口气。
可叶向晚却是摇了摇头:“仇恨一直都在,只不过,这一巴掌,是替裴姐姐扇的。”
这一计,难道不就像是一个狠狠砸在傅玉珩脸上的耳光子吗?
傅玉珩身边的党羽还是不少,自己可不能掉以轻心。再者说了,自己这些日子树敌也是不少,仇恨,自然是一天比一天更多一点。
“人死不能复生……”霜儿一听提到了裴夕颜,眼底也少了几分开心,踌躇着说道。
叶向晚走在她的身前,一步一步迈进了门槛。
人死不能复生么?或许,裴姐姐就复生在另外一个世界吧,而在那个世界里,裴姐姐能够呼风唤雨,所有与之敌对之人都会得到该有的惩罚。
也不知那个世界,会不会还有自己呢!
“这位小姐是一个人吗?”
刚走进来,小厮便是不知从何地迎了过来,脸上的热情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霜儿知晓叶向晚最不欢喜如此场面,赶紧快走几步拦住了他:“给我们准备一间雅间就好!”
“好的好的,小姐随小的往楼上来!”小厮一瞧叶向晚那脸色也大概明白了,赶紧撤了几步走在她们二人前边。
叶向晚环顾一周,看着这在两日内翻新开张的酒楼,眼底不免露出了欣赏之色。
果然,让夏侯宇来做这些,是万无一失的。
可没想到,刚上了楼,转角处,一抬眸便见傅逸哲正与南宫琦玉一并而走。
南宫琦玉一身天青色绣蝴蝶佩长裙,如同蝉翼般蚕丝披肩半垂在香肩之上,随风而扬。瞧她那轻快的脚步,仿佛是同傅逸哲在谈笑一般。
而傅逸哲一身深紫色金丝长袍,只是走动着,并无一言一语也让人觉得霸道非常。剑眉微挑,琥珀眸子里凉意依旧。
“叶二小姐,好久不见!”南宫琦玉故意耀武扬威,一把扯过了傅逸哲的衣袖,却被傅逸哲不动声色地推了开。
可这看起来,仍有端倪。
若是以前的傅逸哲,南宫琦玉做出如此举动早已被呵斥得哭了鼻子,而现在,也不过是少了些面子。
叶向晚淡淡地看着,只是抿唇,表面之上毫无悸动。
果然,傅逸哲在这尔虞我诈之中也是变了,居然要靠着女人重获皇帝恩宠,这与曾经的傅玉珩又有什么两样?
“没想到南宫小姐与五殿下还能在酒楼相遇!”叶向晚淡淡说着,直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根本没有多加留意一个眼神。
“不是相遇,是殿下来找我说些话,哎呦,殿下,你之前还说让我保密的,我竟是忘了!”南宫琦玉抬手掩住了唇惊呼道。
在一旁伺候的小厮眼色好得很,赶紧过来“拉架”:“原来是叶府二小姐,酒楼刚是开张,有许多新菜和好酒,二小姐快来尝尝!”
“自然!”
叶向晚眼底仿佛从来都没有傅逸哲一样,领着霜儿到了雅间,脸色却是难看了下来。
“你还不快去上菜?将本店的招牌菜都给上上来!”霜儿赶紧催促小厮离开,随即替叶向晚轻轻地捏起了肩,“小姐莫要多想了,那南宫小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和咱们大小姐一个样,得了便宜还卖乖,二人许是碰巧见到呢,五殿下一向不喜言辞,应当只是懒得解释!”
懒得解释?或许是根本解释不了吧?
“有何解释?我又不是五皇妃?”叶向晚随手倒了杯茶水,明明是上好的龙井,却是怎么都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