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宛如和阮溪婼站在这边说了会话,阮氏的老爷子便在青衣的搀扶下脚步稳健的进了花厅。
喧嚷的花厅很快便寂静了下来,众人都十分敬仰的看着阮老爷子,目送着他一路走到了主位上,连端坐着喝茶的姬扶苏都起了身。
“都随意些吧,不用理会我。”老爷子轻笑一声,落座,看了眼有些拘谨的众人,随意的摆了摆手。
他早已经不理会府中的事物,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小瞧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他的手底下出了三代帝王,历经两朝,成就了一世传奇。
他说罢之后,笑看着姬扶苏,“多谢太子救我孙儿。”
“应该的。”姬扶苏温声应道,一老一少相谈甚欢,众人都略带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名满天下,能和九皇叔比肩的年轻男子,他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美如画卷。
世人有谁能在那一双美到极致,雅到极致,潋滟到极致的桃花眸中保持清醒?
这样的人物,不愧是那个一生用传奇铺就的男子,仿佛只活在画中,多看他一眼都是亵渎。
阮溪婼闲暇的功夫看了眼正相谈甚欢的一老一少,难得看到祖父那般高兴,看来真是十分喜爱姬扶苏。
他的性子温和,不似司寇珩清冷出尘,犹如九霄宫阙的谪仙,疏离淡漠,清如琉璃冰雪。
因此更加的平易近人,阮溪婼倒是觉得有些好奇,世人对此二人都是推崇备至,姬扶苏的骨子里也有一种蔑视一切的清高自傲,如何会在祖父的面前如此乖巧?
“小姐?”莫宛如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这才发现阮溪婼的心思好像不在这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老爷子和姬扶苏谈笑风生的画面。
她勾唇一笑,柔媚惑人,“小姐可真是好福气,扶苏太子和九皇叔,那都是人中之龙,世间多少人难以碰触企及的幻梦,连一个旖旎亲近的念头生出都觉得是一种罪孽,小姐偏生都叫他们落了红尘。”
“姨娘高抬我了。”阮溪婼反应过来,无奈的笑笑,她与司寇珩之间牵绊纠缠,前世今生早已注定,不过是重来一遭,谁也不服命运的桎梏。
而姬扶苏,是他们这纠缠不清的一生中,突然开出一朵花,原本该飘零而出,确生生的和他们撕扯在一起。
这个人城府之深,令人心惊,多情之人最无情,她哪有那个本事能让姬扶苏惹了尘埃,落了红尘?
莫姨娘浅浅一笑,“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变的,姬太子看向小姐的时候,眼中的笑容就像是一轮明月,清楚明白,不曾遮掩半分。”
“小姐在迷雾之中看世人,自然人人都是不清楚的,而妾身的眼中唯有这一处四四方方的天地,不曾浮云遮眼,所以看得清楚明白。”
她们的格局不一样,看到的事物自然就是不一样的,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人,看到的东西就越发的清楚。
阮溪婼认真的看了莫宛如半响,只觉得从前这个沉默寡言的莫姨娘当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她笑了笑,不欲再说,有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有些事情,模模糊糊的时候比清楚明白更加容易让人接受、。
没过多久,便上了饭菜,老爷子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女儿红。
他们这一桌,除了阮溪婼没有一个女子,足可见老爷子待她之心。
“今日相府双喜临门,一贺婼儿脱险,平安归来!第二嘛,便是莫姨娘已经怀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事关我阮氏一族的香火绵延,自然是大喜事。”
阮晟延极为高兴,几杯酒下肚,脸上已经泛起了点点红晕。
他的话引来众人欢呼喝彩,气愤十分热烈。在这喧闹之中,姬扶苏不急不慢的拿起酒杯杯,浅尝辄止。
阮溪婼就坐在他的身边,看到这一幕,无声的笑了笑,举杯看着姬扶苏,“不管怎么说,多谢你救我一命。”
姬扶苏诧异的挑眉,旋即笑开,“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阮溪婼微微一笑,两杯相碰,皆是仰头一饮而尽,老爷子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动作,眼中笑意愈发深了,这个孩子,当真很不错!
觥筹交错,酒酣饭饱,莫姨娘突然走到阮晟延的狡辩跪下,众人都是一惊,不解的看着她。
阮晟延俯身将她扶起,柔声道:“你这是怎么了?怀着身孕,这段日子就不必行礼了。”
包括阮溪婼在内的众人都静静的看着莫宛如,不止她到底意欲何为。
莫宛如柔柔一笑,“妾身有事相求相爷,还望相爷允准。”
“你说。”阮晟延瞥了一眼姬扶苏和应无情,觉得莫宛如这次的事情做得实在是有失分寸。但还是温声细语的哄着。
阮溪婼看着莫宛如,她踌躇了片刻,又朝着她看了一眼,这么明显的意味不止是阮溪婼发现了,就连她身边的姬扶苏也跟着莫宛如的视线在阮溪婼的身上打量了一圈。
难不成这次的事情又是和她有关?
阮溪婼搁置筷子,静静的等着莫宛如的下文。
“妾身自从有了这个孩儿之后,便日夜忧虑,为人母哪能不为自己打的孩儿考虑。妾身知道自己出身低微,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庶子庶女,一声抬不起头来。”
莫宛如的声音低婉,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她看了眼阮晟延和老爷子,见他们都没有什么神色变化,继续说道:“相府账房的长子,相爷的第一个儿子,是个庶子,说出去也实在有些难听。”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要借着这个孩子让相爷将她扶正?这不是异想天开吗?谁不知道澹台氏乃是相爷心尖尖上的人,死了这么久,都没有人能够动摇她的位置,难不成莫氏真的如此愚蠢?
阮溪婼面色不改,定定的看着莫宛如,她觉得,莫宛如应该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果真,下一秒莫宛如说出口的话,当真是让众人大为吃惊……